秦叔寶清楚地記得信使吳麒到來的當日,眾將都在為手頭無足夠兵馬可用而犯愁時,李郎將越眾而出時的情景。當時李將軍的樣子看上去是那樣的睿智,那樣自信,鎧甲上仿佛反射出一道光彩,刹那間遮蓋了所有人的鋒芒。
“賊自恃強,謂我不能救,吾今速去,破之必矣!”張須陀大人聽完李郎將的話後如是總結,然後就有了這次三百裏長途奔襲。
事實正如張須陀和李旭所料,流寇們被接踵而來的勝利徹底衝昏了頭腦。他們幾乎沒有做任何戒備地把一座不設防的營地暴露給了遠道而來的齊郡郡兵。在距離敵營十裏外的一個被殺光了百姓的村落裏,秦叔寶帶著弟兄們休息了一下午。子夜時分,大夥把複仇的羽箭射入了流寇大營。
流寇們突然遇襲的表現也被李旭猜了正著,慌亂中,他們根本不去想對方有多少兵馬。被協裹而來的百姓第一先亂了起來,他們的行為舉止影響了所有嘍囉。於是,戰鬥剛剛開始,結局就已經非常明顯。
此戰結果極其輝煌,另一位流寇首領秦君弘剛跑出軍營,就被從北海城衝出來接應的當地郡兵用亂箭射成了刺蝟。彙集在北海縣城外的十萬流寇自相踐踏,戰死一萬三千多人,被俘人數高達三萬餘眾。而剩下的五萬餘人中大部分都是被協裹入營的百姓,戰鬥一結束,他們就成群結隊跑到了北海城外,高呼著張須陀的名字,請他盡快攻打被殘匪占據的城市,為大夥報仇血恨。
還有一些真正的盜匪,他們群龍無首,一部分藏入深山,另一部分則逃離了北海郡,到臨近郡縣的其他大當家手下討生活。經過昨夜一戰,這些人今後見到郡兵們的戰旗,腿肚子肯定會打嗦嗦。
由於郭方預和秦君弘二人都沒料到齊郡的郡兵能這麼快地趕來,所以,他們四處劫掠而得的輜重全部成了齊郡郡兵的戰利品。秦叔寶粗略估算了一下,如果把所有糧草輜重全部拉回曆城的話,大約能裝滿三千輛大車。
有了這批糧草和輜重,齊郡的郡兵就能更換一大批鎧甲。甚至連造價高昂的具裝甲騎,都可能再擴遍五十人。但是,北海郡的淒慘現狀與豐厚戰利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流寇們在春耕時節席卷了大部分北海郡,將益都、壽光和都昌三個城市和周圍的鄉村統統卷入戰火。數十萬間房子被燒,數十萬人流離失所。數十萬畝耽誤了春耕的良田今年秋天將顆粒無收,明年青黃不接時,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人被餓死。
“請吳大人幫我們通知北海父老,如果他們肯出青壯和我們一道收複失地的話,所有應征入伍的年青人,都可以分到二百斤糧食和一匹絹布。入伍當日兌現一半,剿滅亂匪後兌現另一半!”秦叔寶反複考慮了許久,終於下定了決心,向北海縣兵曹吳麒抱了抱拳,說道。
吳麒是整個北海郡既沒戰死,又沒有臨陣投敵劣跡的唯一一名武職。當日也是他冒著生命危險闖出亂匪包圍,將救求信送到了張須陀手裏。在朝廷沒給北海任命新的太守和郡丞之前,齊郡郡兵和北海郡郡兵之間如何配合,秦叔寶隻能與他商量。
“啥!”吳麒嚇了一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從周圍其他人驚詫的表情上確認過秦叔寶剛才所說的話後,他趕緊抱拳還禮,結結巴巴地回答。“怎麼好,怎麼好讓齊郡再破費,當初說好了,這次出兵全部費用由我們北海縣負責!”
他一著急,話就有些不利落。但頭腦卻清醒得很,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 如果沒有齊郡精騎冒死來援,甭說那些繳獲的戰利品,就連北海城都保不住。所以,吳麒認為,北海父老無論如何不能再打戰利品的主意,雖然整個民間都在嗷嗷待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