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武營眾將領對旭子的解釋顯然不太滿意,他們的議論聲雖然低了下去,但臉上的表情卻愈發激動。小聲交流了幾句後,更多人意識到事情的真相。有人選擇了沉默,有人義憤填膺。
“大人到了這個時候還在為宇文家的人打算!”李孟嚐大步走出隊列,站在帥案對麵質問。“是不是他們逼的你,大人,咱們不能這樣罷了。隻要你一句話,弟兄們都不幹了,咱們都去養傷,要立功,讓他宇文家的人自己去立!”
他回過頭,借助手臂的力量表達自己的觀點:“大人救了宇文監軍三次,最後還落到這樣的結果,咱們對他宇文家沒半點好處,將來不知道要被他們怎麼折騰!不幹了,大夥都不幹了。咱們跟著李將軍一塊養傷去!”
“不幹了,誰願意幹誰幹!”崔潛、王七斤、張秀、還有幾個被李旭一手提拔起來的校尉也一起嚷嚷。法不責眾,參與的人越多,宇文述老賊越拿大夥沒轍。有人抱著混水摸魚的心態加入,有人卻唯恐天下不亂。一時間,叫嚷聲越來越大,震得整座軍帳都跟著顫抖。帳外,當值的侍衛們不知道裏邊發生了什麼事,頻頻彎下腰來,伸長脖子向內窺探。
“你們幾個,退下!”李旭用力一拍帥案,站起身,大聲斷喝。弟兄們有這份心,讓他覺得很暖和。但他不能因為自己的私事,壞了所有人的前程。雄武營的將校們大部分人都像自己一樣,是靠刀頭舔血才換來的功名,自己不該把他們卷進爭端中,讓他們把好不容易到手的前程葬送掉。
他目光從眾將臉上掃過,整個人看起來威嚴無比。“如果你們還當我是朋友,就不要由著性子胡鬧!”他艱難地咽了口吐沫,將堵在喉嚨中的東西硬吞了下去。“大夥的好意我心領了,這是我自願做出的選擇。咱們提刀上馬,就是為了搏個功名。每個人都要守好自己那一份,因為大夥的前程來得都不容易,都是用命換來的,就這樣丟了,不值得……”
旭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語無倫次。心裏有無數話憋得難受,卻拙於表達。“我隻是養傷,還是雄武郎將。說不定哪天還會回來,還會跟著大夥一道建功立業!”在眼淚流出來之前的一瞬間,他做出一個命令眾人散去的手勢,“大夥都退下吧,早做準備。最遲明天清晨,你們就得帶兵出發!”
將士們漸漸安靜,帶頭吵鬧的李孟嚐、張秀等人也難過地低下了頭。郎將大人說得對,大夥的功名來得都不容易。都是平民小戶出門謀生的人,不像那些世家子弟,生下來就有功名在身。從雄武營建立到現在,多少人懷著封妻蔭子的夢就倒下了。能看到人生希望的就這麼幾個,大夥即便再義憤,也沒有替李郎將主持公道的本錢。
“唉!”有人歎息著走出了軍帳。
“這真他媽的不公平!”有人低聲咒罵,卻無可奈何。向緩緩坐下的李旭報以同情的一瞥,無奈地搖搖頭,跟在人流後挪出帳門。
慕容羅、李安遠、張秀、崔潛等人相繼冷靜下來,搖頭歎息。片刻之後,慕容羅大步走到帥案側,手搭住了旭子的肩膀,“旭子,我下去了。照說,沒有你,就沒有我慕容羅的今天,我該守你這個冷灶。遼東還沒平定,用不了多久,估計你就會重新被啟用。但你知道,我家裏還有一大堆人…….”他無法將話題繼續下去,一時間竟麵紅過耳,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幾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