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火!”看到敵營中冒出火光,宇文士及大聲命令。三十名士兵打著火折子,快速點燃了一千多個分散排列的柴草堆。然後,他們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嗚――嗚――嗚”,深夜裏,突然迸發出來的號角聲驚天動地。遠遠地,仿佛有幾十萬大軍打著火把,向高句麗人的連營中撲了過來。
整個虎頭山被這連綿的號角聲所喚醒。
李旭不想給敵人醒過來的機會,手中黑刀仿佛渴望著嗜血般,每次揮動,都奪走一條生命。他左手上是一根火把,每次用右手將攔阻在麵前,半夢半醒的高句麗人送到佛國後,左手的火把立刻舔上敵軍的帳篷。被火勢所迫,躲在帳篷裏麵試圖拿起兵器反抗的高句麗人不得不光著身體衝出來,沒等眼睛適應外麵的火光,他們的身體已經被李旭身後的騎兵直接用戰馬趟翻在地上。
三條巨大的火龍,迅速向營盤中央延伸。以火龍為中軸,還有數百火球無任何規律地翻滾擴散,那是背負著柴草的戰馬。它們今夜注定要戰死,但它們用死亡換回了無數人生存的希望。
戰馬的舌頭都被馬銜勒著,無論多麼驚慌,多麼痛苦,它們都無法發出響亮的嘶鳴。戰士們口中都含著樹棍,無論多麼緊張,多麼興奮,他們都不會發出怒吼。殺戮,他們隻是在無聲的殺戮。無聲地將死亡向前推進。這種詭異的殺戮比遠處的連綿角聲更令人恐懼,剛在睡夢中醒來的高句麗人快速崩潰了,很多人想都不想,光著身體逃出營盤,沒有任何方向地四散逃去。
可他們的敵人卻絲毫不懂得憐憫,隻要有活物擋在麵前,立刻毫不猶豫地策馬踏去。半夢半醒之間的人動作遠不及平時靈活,高句麗人往往沒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就被馬蹄踏翻在地。然後,就是另一匹戰馬的前蹄。巨大的重量不是血肉之軀所能承受,不出三匹馬,就可以結束一條鮮活的生命。血與火交織鑄就通往地獄之路,地獄就在道路的兩邊,那些被踏傷卻沒有被踏死的高句麗士兵、農夫、打秋風的牧人掙紮著,慘叫著,一聲比一聲淒涼,一聲比一聲絕望。
武士彠被高句麗人的慘叫聲吵得頭皮發麻,不像李旭和劉弘基那麼“有經驗”,今天是他第一次帶兵實戰。所以,他這條火龍的威脅要比其餘兩條火龍小得多。這種情況無形中導致了惡性循環,某些剛從睡夢中驚醒的高句麗士兵,本能地把武士彠附近的黑暗處當成了安全地帶,不顧一切地向這附近湧。
武士彠把推進緩慢當作一種恥辱。他出身商呂,如果不是跟李旭有同病相憐的感覺,再爬三年,他也爬不到旅率的位置上。平時大夥開玩笑,偶爾會諷刺一些爆發戶攀附豪門的焦急心態,說者無意,聽在武士彠耳朵裏卻總覺得對方諷刺的就是自己。
整個並州,木材生意幾乎全控製在武家門下。如果武家不算暴發戶,其他小打小鬧的商販就全可稱為乞丐。所以,武士彠心中一直憋著口氣,想找機會證明“寒門”出身的子弟不比官吏人家的後代差。“寒門”出身的子弟,一樣可以憑自己的行為榮耀整個家族。
幾個身無寸縷的高句麗人提刀擋在了武士彠的馬前,他毫不猶豫,揮刀就砍了過去。對方這幾個人顯然經過正規訓練,雖然沒有鎧甲護身,卻不慌不忙,一個斜向跳開,吸引他的注意力,一個低身側滾,試圖在被馬蹄踏中前創造奇跡。另一個直接從側麵跳起來,半空中撲向武士彠的馬鞍。
武士彠匆忙撤刀,將半空中撲下來的那個人砍飛了出去,然後輕拉韁繩,用戰馬前蹄踏向試圖砍馬腿的高句麗勇士,就在此時,斜向跳開的那個家夥又撲了回來,直接揮刀砍向武士彠的小腿。
“去死!”一個聲音突然在陰影中爆發出來。齊破凝壓低長槊,把襲擊武士彠的高句麗人挑在了槊尖上。
戰馬的速度過快,長槊挑著高句麗人的屍體衝向了正前方。平時訓練總偷懶的家夥無意間取代武士彠成了這個旅的刀鋒,周圍壓力驟然增大,手中的長槊卻因為多了一個人的重量,根本不聽使喚。
十幾把鋼刀同時向齊破凝砍來,沒穿衣服的高句麗人仿佛都瘋了般,根本不顧被戰馬活活踏死的危險。
“俺老齊完蛋了!”齊破凝胡亂用長槊掃翻了兩個人,然後閉上了眼睛。刹那間,他有些後悔,隨後,心頭湧起一片安寧。
酒徒注:隋史,遼東戰敗,猛將薛世雄軍在白石山被圍百餘重,四麵矢下如雨,薛世雄選200騎為敢死隊,縱擊衝鋒,破圍而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