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二人就要鬧翻,李旭趕緊搶到中間打圓場:“兩位老哥莫氣,是小弟我做事欠妥當,沒把話給大夥說清楚。”看看劉弘基,再看看張亮,他又陪著笑臉補充道:“劉大哥提議在先,張大哥提議在後,都是為了小弟好。反正我也沒什麼正經事做,就先跟著劉大哥去趟懷遠,再南下尋張大哥,如此可行?”
劉弘基和張亮互相看了看,各自向後退了兩步。大夥前幾天還曾經在草原上同生共死,如果為了一點小事翻臉的確有些不值得。不如好聚好散,彼此也留下相見的餘地。
想到此節,張亮歎了口氣,搖頭道:“劉兄的那位世伯我也聽說過,的確是個有擔當的大人物。可今上卻對他猜忌得很,一旦他黴運當頭,恐怕身邊所有人都要受牽連。將來劉兄若是有了難處,隻管前來找我。兄弟即便隻剩一碗飯,也會與你兩個同分!”
此話一出口,劉弘基也軟了下來,搖了搖頭,低聲回答:“男子漢大丈夫,功名但在馬上取,又何必憑著人來。我找他,隻為洗了旭子和我身上這逃兵的罪名,並非一定要因人成事。倒是你那東家,所謀甚大,又非有肚量有膽氣之人,恐怕將來會害人害己。你若哪天落魄了,盡管來找老劉。一句話,咱們弟兄幾個富貴共之。”
眾人相視而笑,再不多言。李旭弄不清楚二人嘴裏的世伯和東家到底是哪個,稀裏糊塗地跟著笑了一回,心中的尷尬就此掩過。
當即張亮掏出賬本,根據出塞前大夥的協議,分給了劉弘基五十匹好馬。在河畔伏擊戰中繳獲的三百匹軍馬不在大夥的協議之內,根據當日各自的功勞,李旭分得了三十匹,劉弘基分得了二十匹。牛進達和吳黑闥也各自分到了幾十匹好馬,二人與張亮同路,所以幹脆將名下的馬匹按塞上的價格直接折給了張亮,跟著他去東家那裏取錢。
第二天一早,劉弘基和李旭結伴向東,張亮等人徑自向南。臨別,吳黑闥追上來,張開雙臂向李旭腰間勒了勒,罵道:“小兔崽子別總想著發財,有錢賺也得有命花才行。哥哥我得護著老張南下,沒時間管你。你自己小心了,實在不行騎上黑風開溜就是,逃到劉大哥那去,誰人吃了豹子膽敢入山抓你!”
李旭揮拳向他肩膀砸了一下,心中亦十分不舍。想邀他將來去懷遠覓自己,想想此行結果還不知如何,隻好把這番心思藏了。那吳黑闥卻心裏卻是剔透,見李旭欲言又止,搖了搖頭,補充道:“生不入公門,死不不入地獄。你哥哥我天生和官府有仇,與其去貴人門前聽吆喝,還不如痛痛快快去做馬賊…….”
“那畢竟不是什麼長遠之計!”劉弘基聽他說得實在不像話,低聲插了一句。
“什麼叫長遠,當小了是賊,當大了就是皇上!”吳黑闥撇了撇嘴,不服氣地回敬。
“旭子,特勒驃傷還沒好,一個月內不能騎。這幾包藥你帶著,大包外敷,小包拌在馬料裏。記得一天敷兩次,喂兩次!”牛進達掏出一串髒兮兮的布包,掛在了李旭的脖子上。看上去他對牲口的感情比對人深,沒有送別的話,隻有對特勒驃的不放心。
“謝謝牛大哥!我一定記住”李旭在馬上躬了躬身,說道。
“不謝不謝,哪天沒飯吃了,就找我來學手藝。我這還有幾十個秘方沒驗證過…….”牛進達挑牲口般看了看李旭那粗壯的筋骨,笑著回答。
張亮這個土財主為東家拉攏李旭不成,雖然心中存了些疙瘩,出手卻很大方。他命人取了兩千個錢,用包裹包了,硬塞在李旭的手裏。“拿去買兩身衣服穿,見貴人了,不能讓人家瞧著寒酸。自古人敬有的,狗咬醜的,那位爺再有識人之能,被他手底下人攔在外邊見不著麵,你也是白跑一趟!”
李旭的包裹裏邊還有不少珍稀之物,本不缺這點兒錢財。見張亮說得熱切,不敢拂了他的好意,隻得笑著把錢收了。
眾人在叉路口揮手作別,直到互相都開不見了,才各自轉了身去。李旭現在還屬於逃兵身份,不敢回家,趕著馬匹跟著劉弘基沿著長城腳下官差懶得過問的貧瘠之地一路向東,再折向北,曉行夜宿,數日後,繞過盧龍塞,來到了柳城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