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卻禺目送徐、李二人的背影消失,慢慢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經過一晚上試探,他已經大致摸清楚了徐、李二人的底細。那個叫附離的小子好對付,屬於剛離家門的少年,還沒學會隱藏心機。眼下雖然因一個女人的原因對自己心懷怨恨,但揭過這個疙瘩並不太難。突厥王庭中,有的是從各個臨近部落或國家進貢來的美女。有了那些風情萬種的女人,他很快可以忘掉蘇啜部的雛兒。比較令人為難的是那個大眼睛姓徐的少年,此人說話雲山霧罩,根本聽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卻偏偏能吸引住人的興趣。關鍵時刻又借醉裝傻充楞,不正麵回答自己的邀請。這種人就像一匹機警的野馬,不花費些力氣很難將他馴服。可萬一馴服了,恐怕就可以馱著自己馳騁萬裏。
想想李旭醉後脫口而出的那聲“卻禺汗”,阿史那卻禺心底湧起一絲笑意。始畢可汗身體弱,兒子年齡也小……
“傳我的令下去,這兩天貴客要什麼,都盡量滿足他!”卻禺的聲音再度在大帳中響起,引起無數雙忌妒的目光。
“特勤大人,咱們為了兩個毛孩子……”小伯克畢連站起身體,大聲抗議。對李旭的好感歸好感,見到阿史那卻禺如此敬重兩個異族少年,他心裏依然非常不是滋味。
“你認為本設的付出不值得,對嗎?”阿史那卻禺坐直身軀,逼視著小伯克畢連,問道。
“回稟卻禺設,屬下,屬下的確有這個意思!”小伯克畢連猶豫了一下,據實回答。他的話引起了一片議論之聲,文臣武將們喝得都有些多了,所以膽子也變得特別的大。
“你坐下,把身邊的那個酒袋子一口氣給我喝幹了。來人,監督小伯克大人,不準他灑,也不準他半途停下來吃肉!”阿史那卻禺笑了笑,大聲命令。
幾個武將哄笑著,站到小伯克身邊監酒。小伯克畢連不敢“抗命”,坐正了身體,端起一個酒袋開始狂飲。
“你們還有誰認為本設太重視兩個毛孩子啊!”阿史那卻禺自己幹了一碗酒,笑著向眾人發問。
以大梅祿裴力咕嚕為首的數個文職官員二話不說,拎起座位旁酒袋子,對著嗓子眼就向下倒。阿史那卻禺見眾人如此,也不出言阻攔。待大夥把手中袋子都倒空了,才慢條斯理地吃了塊羊背肉,笑著問道:“去年這個時候,我問你們索頭奚遷徙到月牙湖邊後,是被霫人趕走呢,還是趕走霫人呢,你們怎麼回答我來?”
眾文武登時都不說話了,幾個試圖解開酒袋子湊熱鬧的官員悄悄地又把皮繩係回了原處。去年突厥汗國奪了索頭奚人的牧場,眾人都以為北遷的奚人會將霫族諸部打得落荒而逃。索頭奚部人口數是蘇啜部的三倍,能持弓而戰的人數比月牙湖畔幾個部落青壯人數加在一起還多。
這本是一條驅虎吞狼之計,誰知道最後老虎卻被狼給一口吞了。大夥考慮到了交戰雙方實力,也預料到了霫人的名義首領執失拔汗會按兵不動。唯一沒預料到的變數,就是兩個漢家小子和一頭狼。
“兩個毛頭小子,得之即生,失之即死。諸位大人,你們還以為本設小題大做了麼?”阿史那卻禺微笑著,聲音在牛皮大帳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