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林遠圖忽然打斷,怒道:“他師兄是誰,與我有何幹係,我且問你,剛才你說師傅怎麼了?血濺南宮又是何意?”
林遠圖心下剛硬,這一番斥責甚是嚴厲。
林遠圖的突然暴怒,讓鄒紫韻也是一怔。在她的印象中,林遠圖一直虛懷若穀,極有涵養,即使是有什麼深林大恨,也不會輕易表現在臉上。如今這般的聲色俱厲,顯然已經怒到了極處。
鄒紫韻不答,而是仔細打量了林遠圖一番,說道:“我自然看得出你這三年中吃了不少苦頭,既然活下來,又為何還要回這是非之地呢?修煉界日新月異,每天都有天才隕落,也有人會一步登天,你……你已經成為曆史了。”
說罷,鄒紫韻就要離去。忽然從道旁奔出一匹瘦馬,前腿人立,向她踏來,鄒紫韻蓮步輕移,便輕輕巧巧的躲開了。
鄒紫韻看著那馬兒,歎了口氣,道:“你老了,跑都跑不動了,還想傷人嗎?”
‘你老了,跑都跑不動了,還想傷人嗎?’這句話如同鐵錘般,一下一下的敲擊著林遠圖的心扉,險些令他站立不住。
他何嚐不知這番話的言外之意?半晌後才頹然問道:“你……你心中可曾有過我?”林遠圖的聲音很小,似乎連自己都聽不到了。
鄒紫韻腳步突然頓住,注視著遠方,良久,良久,才道:“當初你英姿勃發,享譽天下,又有哪個女子對你不動心呢?可自從你決定孤身前往魔塚沙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會有這麼一天。唉!其實對你來說,魂力廢了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否則依著你的性子,必定活不長久,聽我一言,還是離開這是非之地吧。念在你我同門之誼,或許……或許我有辦法治你體內的炎毒。”
聽到她的話,林遠圖眼中忽的精光大盛,厲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我魂力廢了?你又如何知道我身中炎毒?恐怕以你的修為還無法洞悉於此吧?”
鄒紫韻不答,飄然而去。
戮元大陸就是一個殺戮的戰場。
人類與蠻夷比鄰而居,為了有限的生存資源,互相廝殺,幾近千年。
正所謂亂世出英雄,這代人,注定都會有不平凡的一生,可惜林遠圖已無魂力,盡管他不想,卻不得不退出這個大舞台。
這也是他心中永遠的痛。
林遠圖靜靜的立著,不知道過了多久。
這裏的風遠比沙漠中要溫柔的多,但吹在林遠圖的臉上卻如同刀割一般,這無情的微風,竟似要將他千刀萬剮一般。
他到現在才知道,這個與自己一同長大的小師妹,並不像她看起來那樣簡單。
彼時正值晚秋時節,枯葉飄飄而落,樹梢歸鴉嗚咽……
這一切的一切,正似在為林遠圖的蕭索、落寞作著注腳,將他的身影襯托的更加淒涼,更加孤單。
聽了鄒紫韻的話,林遠圖本已心灰意懶,但想到她曾說師傅重傷難愈,又聽到呼延傑說要血濺南宮,頓時神色大異。
一聲呼嘯,後邊的馬兒便衝上前來,張口咬住他的衣衫,輕輕一甩,林遠圖便穩穩的落在了馬背上。
這馬兒頗具靈性,不用林遠圖說話,便已翻蹄亮掌疾馳而去。
說也奇怪,這馬兒看似瘦弱,但攀登雪山竟如履平地,隻輕輕一躍,便有數丈高,不多時,一座宮殿便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雪山之巔,幻霆宗。
百餘人或跪或立,把偌大一個薈萃廳擠得水泄不通。
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男的豐神俊朗,女的風姿綽約,隻是此時臉上都帶著淚痕。
大廳正中,擺放著一張大床,床上躺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隻見他臉如金紙,雙眼緊閉,胸口也沒了起伏,顯然已死去多時。
鄒紫韻當廳而跪,看似在哭泣,臉上卻沒有一絲淚痕。
呼延傑站在門外,他身旁的太師椅上坐著一名須發皆白的白袍老者,身後是七十六名北宮弟子。
這名老者叫做雷猛,是呼延傑的師叔。
雷猛眼簾微挑,呼延傑會意,隨即朗聲說道:“諸位師兄、師姐請節哀。”
他有意在眾人麵前賣弄本領,這幾句話竟是以九段魂力送出,聲音在大廳中久久回蕩。
聽到這話的南宮弟子都是一驚,心道:“除了失蹤三年的林遠圖師兄,我南宮無此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