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政事堂,新任兵部左侍郎張所已經候著了。
張邦昌道:“已經跟他談過,李相看看還有什麼補充的嗎?”
成都府屬下幾個縣,夏稅征收過程中,出了一些事故,上萬戶農民抗稅,若是在往常,這算不上什麼大事,可是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宰執共議:派張所立即趕赴成都府,處置一切。
李綱長出一口氣,道:“既然你們幾個都談過了,我就沒什麼說的了!”
呷了一口茶,又道:“宗旨就是一條,穩穩當當地把差事辦下來,不能出亂子!”
張所道:“相公的話下官記下了,請相公放心就是!”
張所辭了出去,趙鼎急道:“你是怎麼回的?”
李綱眯著三角眼,道:“還能怎麼回?該怎麼回就怎麼回吧!”
這時,龍德宮那邊又來人問消息,李綱道:“太上皇那邊也需要安撫,張相公一行如何?”
張邦昌為難道:“我,我實在是說不出口啊!”
趙鼎道:“我去!”說罷,氣哼哼地去了。
關鍵時刻,張邦昌又在耍滑,難怪趙鼎要生氣。
張叔夜病得厲害,強撐著來議事,萬分擔憂道:“一旦……可怎麼好啊!”
一旦官家身遭不測,如何交代?甭說頭上得這頂烏紗帽,就是命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說啊!
李綱突然覺得很累,喟然長歎道:“我等問心無愧就好了,哪能顧得了那麼多!”
忽地想到一個關鍵所在,李綱道:“東京大學、大宋理工學院那邊,都需要去看看。”
是啊,這些學生正是需要安撫的對象。
張邦昌、呂好問兩人責無旁貸,立即動身。
很累了,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把一切料理妥帖,已經是戌時初了,從皇宮出來,剛想坐轎回府,忽然想到一事,道:“轎子先走,我騎馬就成了。”
騎馬前行,過景靈宮、相國寺,前麵就是人山人海的州橋夜市。隨行的護衛有心攔阻,相公肯聽嗎?相公想做的事情,除了官家,哪個攔得住?
李綱把馬丟給護衛,安步當車,緩緩向前。
“李相公,您老人家可好啊?”
“唉呦,您沒事真是太好了,謝天謝地啊!”
“嗨,哪能要您的錢呢!小的若是要了您的錢,今後還怎麼做生意啊,誰還肯來買我的東西啊!”
“相公,您可要保重身體啊!”
“閃開,快點!沒看到相公來了嗎?”
“喂別擠,我的靴子,新買的靴子啊!”
不大的功夫,李綱身邊圍滿了人。李綱鎮定自若,有說有笑,渾若沒事人一般。走出兩裏地的光景,身後的李顥朝一名護衛丟了個眼色過去,那人心領神會,急匆匆趕到相公身前,道:“相公,老夫人請您快些回去!”
“何事?”
“小的不知!”
李綱向父老辭行,百姓們自動讓開道路,人潮人海的夜市,沒有人組織,就那麼憑空生出一條路來!
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民心不可欺不可欺啊!
李綱暗叫一聲慚愧,上馬抱拳拱手,打馬回府。一路上,心是暖暖的,身體也仿佛輕快了許多。
清亮亮的靈州川橫亙在麵前,西夏的舟船在河麵上遊弋,凡是靠近橋梁的宋軍皆被船上的箭矢射殺,綿延十餘裏的河麵上三座橋梁牢牢地控製在夏軍手裏,一路狂追的宋軍,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煮熟的鴨子又飛掉?
冠軍大將軍吳階臉上的紅疙瘩發到了極至,眼睛也是紅的,坐在馬上,注視著沒命撤退的夏軍:戰還是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