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道:“你是在笑朕嗎?”
香妹抬頭,看看官家又瞧瞧爹,還是忍不住,又笑了。
單雄道:“你個丫頭真是沒規矩,將來還要嫁人,難道到了婆家也這樣?”
趙桓心情好,倒也說不上怪罪,問道:“你來說,朕有什麼好笑的!”
香妹將辮梢耍到腦後,眼睛裏蕩漾著神采,道:“真的?”
“真的!”
“你難道沒吃過豬肉嗎?”香妹揚臉問道。
聽到這話,眾人都是一愣。再看看陛下的尊容:腮幫子上盡是油,左手抓著一塊肉,右手撕下一小塊,嘴裏還在嚼著。這哪裏象官家,更像一個從來沒吃過肉的人嘛!
趙桓道:“是啊!朕從來沒吃過豬肉,不但沒吃過豬肉,也沒見過豬跑!香,真是香!香妹的香……”
“哈哈”,大家笑起來,香妹氣得扭頭不理人哩!
跑了一天,真是餓了;吃得痛快,喝得痛快,兩刻鍾的光景,已是酒足飯飽。趙桓打一個哈欠,疲倦接踵而至,單雄將官家接進自己的臥室,剛想說上幾句,趙桓躺在床上,已是鼾聲如雷。
趙桓睡得很沉,什麼夢都沒有做,似乎已經很長時間沒睡得這麼好了。可是,到了後半夜,忽然就醒了。屋裏的油燈還亮著,風兒吹過,將燈火吹向一邊,在牆壁上拉出長長的影子。朱孝莊萎在椅子裏,姿勢很不舒服,人卻睡得很死。
如何就醒了呢?
豬肉的香氣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唉呦,真香。
從鼻子使勁地嗅著,又聞不到什麼,真是咄咄怪事啊!
“錚”地一聲,開疆劍竟響了一聲。趙桓一把抓住寶劍,低頭再看,劍真的從鞘內彈出三寸,劍刃泛著寒氣,上麵還有燈的影子。
這是什麼征兆?
趙桓再難入睡,爬起來,披了件衣服,來到院子裏。
新月正西,應該到了寅時了吧?
整個天地沉在黑暗中,隻有窗戶上的燈影令人感到些許溫暖。野獸的叫聲時斷時續,那應該是很遠很遠的地方吧!
大門口佇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不是王德還是哪個!
來到近前,趙桓輕聲道:“著實辛苦你啦!”
王德回身見禮,道:“臣職責所在,又怎麼會辛苦。因為臣無能,陛下才到了這麼個地方,臣,臣……”
趙桓拍拍愛將的肩膀,打斷他的話,再讓他說下去,他會哭起來的。
為他想想,也真是的。三千班直,隻剩下這麼幾個人;王希夷冒死引敵,生死不明。這時候,死反而是容易的,怎樣保護好官家,才是更難的事啊!
“瓢漏了說瓢,碗破了說碗,這事怪不得你,你就不要自責了。”趙桓深吸一口氣,“打聽過沒有,從這裏如何回統軍川大營!”
王德道:“臣問過單雄,從此處行百餘裏山路,翻過幾座山,出了賞移口就是統軍川了。”
這說著話,忽聽遠方的山梁上冒出一點燈火。瞬間,一條燈火長龍已在眼前了。
這個時候,來了這麼多人,所為何事?
單雄被叫起來,看到遠處的火光,大驚道:“官家快走,遲則不及!”
單雄拉著香妹道:“你帶官家從後山下去,直奔賞移口。賞移口知道嗎,爹前年帶你去過的?”
香妹從沒見爹這麼驚慌過,就是看到老虎、豹子,爹也沒這樣過。姑娘急著點頭,道:“爹,你呢?”
“傻丫頭,爹得把這夥人引開,否則都走不脫!”單雄搖著女兒的手,安慰著,“放心,方圓幾十裏沒有爹沒到過的地方,爹會到狼牙澗與你們彙合!”
單雄留下了三匹馬,不知做何用處。
趙桓一行,急匆匆上馬,兩人一馬,王德與香妹共乘一騎,沒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