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師父說他沒幾天活頭了,想到東京汴梁城看看,就是看一眼,馬上死了也甘心。第五風孝順,從小就聽師父的話,爺倆一路走一路偷,來到京城。眼瞅著都看到城門了,萬惡的金兵殺來了,第五風拉起師父就跑。人太多,師徒兩人失散了,第五風進了城,再也沒看到師父。
第五風本想老實呆著,可是金兵圍城,出也出不去,再說出去也不安全,身上的錢花光後,總不能餓著吧?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第五風摸進了太師蔡京的府邸。蔡京早帶著家人逃跑了,偌大的宅子裏隻剩下一些老家人看門。第五風知道蔡京不是好人,所以,很是偷了些東西。幹完活,他偷偷地回到客店,心滿意足地睡著了。誰曾想,半夜來了臨時巡檢的官兵,剛剛到手的東西怎能說情來路?就這樣,他進了大牢。
整天盼星星盼月亮地熬日子,四月間,他突然被提到大堂審訊:幾板子拍下來,第一次遭這種罪的第五風,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就連不知道的也恨不得說出來呢!幾日後,他又被叫到大堂上,大官說,可以給他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他能不答應嗎?他為什麼不答應呢?
第五風被派到燕京城,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奸細。他所在的組織叫“風”,組織裏的人都有一個風字。他接受的第一項任務就是去偷一塊石頭,燕京城裏有名的富商周員外收藏的一塊石頭,一塊綠汪汪,一尺見方的石頭。據可靠情報,這塊石頭就在周員外的書房裏。
今天夜裏,陰天無雨,風狂人稀,正是幹活的好日子。
第五風拿出自己的寶貝:水雲靠,如意絛,迷魂香,火折子,小片刀。收拾停當,翻窗而出,專揀沒人的地方走,來到周府。
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第五風揀起一塊石子,“啪”地扔進院子,伏在牆角,側耳傾聽!石子在地上彈了三彈,跳了兩跳,聲音很清晰。他又等了一會,確定院子裏沒狗,翻身跳了進來。過一眼周圍的建築,放過不可能的目標,他終於找到了周員外住處。一溜五間正房,東邊的兩間是臥室,西邊的兩間應該就是書房,現在漆黑一片,正是大好時機呀!
用手指頭輕輕敲了一下窗欞,裏麵沒有動靜,應該沒有人。
他掏出小片刀,從窗戶縫裏塞進去,輕輕撥動窗閥。隻聽“吧噠”一聲,窗戶開了。飛身上了窗台,“滋嘍”就鑽了進來。
第五風擦著火折子,正想找蠟燭,隻聽對麵屋有動靜,似乎有人出來了。他掏出如意絛,揚手掛到房梁上,抓緊繩子就上了梁。房梁夠粗,兼且第五風身子淡薄,藏一會應該沒什麼問題。
果然有人來了!
蠟燭亮了,第五風一動都不敢動,斜眼瞄著下麵的周員外。周員外掏出幾本賬本,拿過算盤,竟然開始算帳了。隔壁的女人在叫,他隻說一會就好,一會就好,卻就是不肯挪窩。
聽說,周員外新娶的九夫人貌美如花,他又怎舍得讓人家獨守空房呢?莫非,上了歲數,那方麵不行啦?
第五風仰臥在房梁上,正胡思亂想,就在這時,不知道什麼東西“嗖”地一聲,竄到了他的大腿上。他腦袋“嗡”地一聲,眼前發黑,差點背過氣去。等了好長一會兒,全無動靜,第五風心裏琢磨:“不是周員外的人?那會是誰?是人嗎?不象,理應不是人,那是死物還是活物呢?”
因為長時間地保持一個姿勢,他全身氣血不暢,大腿已經麻木,根本感覺不出那是什麼東西。又過了一會兒,那東西摸索著向他的臉爬來。
哦,是個活物,肯定是個活物。
看清了,哇,是老鼠!
這家夥體形嬌小,好象還未成年,也許此次是它第一次單獨行動!它東張西望,一雙小眼睛滴溜溜亂轉,進三步退一步,那是相當謹慎了。眼見沒有特殊情況,老鼠接著往上爬,慢慢地爬到了他的肚臍眼上。小老鼠又是咬,又是撓,弄得第五風幾乎都要瘋了。最後,實在忍不下去,在老鼠爬到他胸口的一刹那,他出手如電,“啪”地抓住了它,然後使出吃奶的勁兒攥了下去。可是,就在這緊要關頭,他竟然抽筋了,全身不能動彈。小老鼠可嚇壞了,高聲叫著,身形閃動,“吱、吱、吱”幾聲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唉,完了!剛準備為國為民作些好事,我第五風也是一條響當當的漢子,居然栽在了一頭老鼠手裏,傳揚出去,臨死還壞了名聲,實在是窩囊、窩囊啊!”第五風百感交集,唏噓不已。
“耗子?狗娘養的,越來越不象話了,書房裏竟然有耗子,這還了得?哼,看我明天怎麼收拾你們這幫兔崽子!”周員外喃喃自語道。他接著打了個哈欠,收拾一番,滅了蠟燭,關門走了出去。
沒事了?
第五風伏在房梁上喘粗氣,再過一會兒,就是不被抓住打死,他也得把自己活活憋死。經過這一番變故,他越發謹慎。躲在房梁上呆了一個時辰,瞧瞧差不多了,他順著如意絛落到地麵,拿下那塊擺在顯眼位置的綠石頭,又隨便劃啦了點值錢的東西,點著蠟燭四處放火,然後翻窗而出,逃命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