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定計(1 / 3)

九死一生,生擒反賊方臘,功勞卻全變成人家了。那時,我還年輕,我忍!

滅遼之戰,童貫誤國,損兵折將,使金人視我國為無物!那時,我恨不得親手殺了國賊!

黃河岸邊,鏖戰金兵,三進三出,殺敵盈野!燒橋而還,金雖虎狼,其奈我何?那時,我看不到希望,心已經死了!

靖康元年正月初七,官家給了我希望,給了大宋希望!那時,我知道:我的生命已經不屬於我自己,而是屬於大宋,屬於官家!

——《延安郡王韓世忠傳略》

路上,趙桓還在回味夢裏的情景。

一名威風凜凜的宋軍將領,北望河山,憤而高唱:“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百姓哭,將士怒,山河慘淡,大地嗚咽。

他叫嶽飛,一個流芳千古的民族英雄,一名文武雙全的軍事統帥,今年二十三歲。

一名老將軍臨死之際,大叫三聲:“過河,過河,過河!”老人死不瞑目,含恨而終。

他是宗澤,文人將兵的典範,今年六十八歲!

宋金大戰黃天蕩,宋軍獲得空前大勝,金兵幾乎全軍覆滅,金軍元帥完顏宗弼僅以身免。當時,宋軍統兵大將韓世忠指揮若定,頗具名將風采;韓夫人梁紅玉,親自執槌擊鼓,鼓舞全軍士氣,巾幗不讓須眉,一時間傳為佳話。壯士今年三十七歲!

當然還有國之重臣李綱,第一次東京保衛戰的指揮者,可與之同甘苦共患難的國之棟梁,今年四十三歲!

南柯一夢,恍如再世為人!

趙桓到的最早,一杯顧渚紫筍還沒喝完,該來的人基本都到了,獨缺李綱一人。趙桓三兩句講明自己的意思,命令大家速做準備。一個時辰之後,立即出發。太宰李邦彥聞言大喜,張邦昌未作任何表示,樞密使吳敏與李綱交情深厚,忙道:“官家,是否等李綱回來商量一下再說?”

這關口,趙桓哪裏還能等啊!

“朕意已決!”

吳敏見皇帝態度堅決,宰執中又沒有人支持自己,隻得作罷。

皇令如山,皇城內如同炸了鍋一般,上上下下,忙作一團。

巍峨的皇城,肅穆莊嚴;高高的箭樓,沉重肅殺。

趙桓步出宣德樓,掃一眼排列得整整齊齊的侍衛親軍,登上龍輦,正要吩咐起駕,冷不防被人抱住了大腿,回頭一看,正是尚書右丞、親征行營使李綱。趙桓道:“愛卿平身。派人去叫卿來,如何現在才到?朕左思右想,還是先到西京暫避,方為上策。”

三日不見,李綱仿佛老了十歲,不過,看著精神還好。

李綱低聲道:“陛下前已許臣,堅守都城,不作巡狩之計。今京城上下,盡知陛下之心,一旦有變,如何向京城軍民交代?將士們的家屬都在京城,敵軍一旦圍城,人人思歸,萬一中途發生兵變,陛下何以處之?況且,敵軍遊騎已現京郊,如果敵軍得知陛下的行蹤,以輕騎追趕,陛下內無決死之士,外有虎狼之兵,又如之奈何?”

李綱的一席話,入情入理,趙桓低頭沉思,方寸已亂,不知如何是好!

哦,錯了,錯了!

在宋強的記憶裏,李綱可是大大的忠臣,而且率領京城軍民,取得了第一次東京保衛戰的勝利。是了,金兵這一次並沒有攻進來,城破是今年十一月,二次圍城的事情。可是,宋強的記憶就一定準確?曆史的軌跡難道不會偏離?萬一出了問題,又該怎麼辦?

李邦彥叫道:“大膽李綱,敢抗旨不遵嗎?”

李綱似乎根本沒有聽到李邦彥的話,拉起殿前都指揮使王宗楚,一同來到軍士們麵前,喝道:“爾等願意守衛京城,還是願意扈從陛下巡狩?”

數千將士挺胸肅立,皆道:“守衛京城,決一死戰!”

李綱旋身而回,撩衣跪倒,道:“軍心如此,臣請陛下為社稷萬民留京城!”

王宗楚一同跪倒,道:“李相公一心為國,定不誤陛下,請陛下深思。”

王宗楚是趙桓的舅父,身份尊貴,說出的話非常有分量,即便是李邦彥也不能輕易反駁。侍衛親軍馬軍、步軍都指揮使亦上前跪倒,支持李綱。

“滄啷,嘩啦”,甲葉摩擦,兵器撞擊聲不絕於耳,肅立的將士紛紛跪倒在地,高聲呼叫:“請陛下為社稷萬民留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