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妙手如空空
毛毛細雨細密得猶如在半空中被磨爛了似的,近十萬大軍的連營延綿十數裏。整個軍營除了刷刷響的巡邏部隊的腳步聲就隻有風吹動火把的聲音,童忠帶著二十名甲士貼身緊跟著童貫,不敢有半步分開。
大帥帳中大案上馬萬裏的人頭赫然在目,童貫雙目血紅,雙手指甲幾乎掐進了皮肉,額頭青筋暴現,牙關緊咬。帳外更鼓已經報到亥時一刻,聲聲更鼓就像催魂的判官鼓,聲聲敲擊在整個軍營的每個人心上。子時一到,不知道接下來會是誰將會被勾魂使者索走性命。
八大都監,段鵬舉上伏牛山至今生死未卜,但任誰都知道已經凶多吉少。王義在酉時時分在西北營墜馬身亡,馬萬裏在戌時還是在西北營被刺,所領巡邏分隊一百餘人悉數陣亡,據目擊士兵稟報,敵方隻動用八人就把寨前的哨兵殺死,無人示警,無人發現敵情。八人如同鬼魅般的出現在寨前,越過拒馬,越過寨門,直接殺向馬萬裏所領巡邏分隊,殺完後迅速撤退,整個過程不超過一炷香的時間。
童貫此時此刻深知對方所投的書信並沒有危言聳聽,照這個刺殺速度下去,到次日早晨大軍可能沒有了帶兵之將,帳下五大都監都在強作鎮定,童貫在西北戍邊日久,早已然就了西北漢子的彪悍性格,加上自身又是宦官特有的陰人本質,雙目如鷹隼般犀利的看著帳下這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酒囊飯袋。童貫恨啊,恨帳下的將領不是西北那一群和自己一起茹血啖肉的將士,麾下的兵卒也都是各州府的府兵。如換作是西北邊界的那一群狼一般的將士,即使是送死,也不是現在這個局麵。
大帥終於開腔了。
“你們幾個從現在開始,就在我這大帳中,一步也不得離開。從現在開始進入戰鬥狀態,一半休息,一半戰鬥,參戰人員按編製結陣,隻要發現可疑人員,直接廝殺,無需等待軍令。”童貫指著五大都監皺眉說道。
童忠跟著童貫二十幾年,幾歲的時候被童貫在街市上撿回家,童忠記得自己倒在冰冷的大街上半天了,沒有人看他一眼,原以為就這樣又病又餓的死在街頭,不想等待他的是想都沒想過的美好生活。童貫把童忠帶回家,不僅幫他治病,還給他優越的物質生活,把他和其他撿回家的孤兒一起訓練成死士,並賜名童忠。
假如在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需要他的命而他自己不會皺一下眉頭就把自己的生命獻出去的人隻有家主,因為童忠所有的一切都是家主童貫所給予的,童忠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忠誠得就像一條打不走的狗,忠實的看護著自己的主人。
更鼓終於敲響了子時的時辰。
子時到了,催命鬼也就來了。
這次不止是西北營有事,而是東南西北同時發生了屠殺。並且動靜很大,呼啦啦的叫。首先是南營寨門前一聲驚天巨響,拒馬飛到半空中,又重重的飛到五六十步外的士兵營帳裏,連掃幾個營帳,幾個士兵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就被拒馬刺穿了,致死還高高掛在拒馬上,內髒和腸子流作一地。
寨門口三十步內所有將士無一幸免,大多都被炸成了肉碎。
很自然的,南營就這樣炸營了,尉官們怎麼呼喝都不能把被嚇得丟了魂的士卒們靜下來,即便是砍掉了幾個帶頭亂竄的完全是無濟於事。一隊鬼魅般的鋼盔黑甲人趁亂衝進軍營,見軍帳就點火。一時間火光衝天,整個大營如同火海般蔓延開來,人喊馬嘶,被受驚戰馬踩死踏傷的不計其數。
童貫看著四方越來越猛烈的烈火麵如死灰,嘴唇哆嗦得說不出話來。童忠帶領一千禁軍在中軍帳外結了一個圓陣,中間布置了幾架八牛弩,也呈圓形對外輻射。
譚四看著延綿十幾裏的衝天火光,不禁搖頭,本來隻是進行獵頭刺殺的行動到現在竟然發展成這樣的局麵,這又得多少將士死於非命啊!心裏不禁抽抽了幾下,有些事情往往在不知不覺中就不可控製了。譚四帶領A隊。譚四居中,前方兩把衝鋒槍開道,左翼右翼各三人手持AK47,後麵兩把榴彈炮殿後,五十步後牛卓成帶領B隊,兩個隊相互掩護,幾個製高點上四個狙擊手點射所發現的任何威脅,在熱兵器第一次遭遇冷兵器時代,那就是殺神一般的存在。
官兵們隻恨自己爹娘生自己的時候少生了幾條腿,怎麼跑都跑不過死神的鐮刀,生命在無情的收割,恐慌在無限的放大,整個軍營到處是火光,到處是屍首,到處是慘叫。童貫無力的閉上雙眼,他知道,今次所陣亡的士兵被敵方所殺死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數都是被自己嚇得肝膽俱裂的自己人相互攻擊而死,被巨響震聾了耳朵,被強光亮瞎了雙眼,被身邊無緣無故的倒地身亡的袍澤嚇瘋了,剩下的隻有揮動武器,弓箭手不停的射殺,射向自己以外的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