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進百枝寺,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和精巧奇異的工藝各自為政,豔色兩邊,句芒離開後不久,另一個手藝人就迎了上來。
這次出現的是一個烈焰紅唇的女人,在她時尚火辣的妝容下,居然穿的是一襲寶藍色的旗袍——那身旗袍剪裁十分合體,端莊與性感的結合雖然並不違和,但是卻稍微有些格格不入的叛逆。
“喲,蘇老板也來了。”她紅唇獵獵,媚眼如絲,細長的指間夾著一個小巧雅致的漆器鼻煙壺。
蘇明眸點頭一笑,“抄年,別來無恙。”
名叫抄年的女人豔豔的笑了起來,“蘇老板,何必那麼客氣啊,大家都是老朋友了。”說完,她凝視著蘇明眸,指尖夾起鼻煙壺放在鼻息間享受著若有似無的辛辣香味,舉手投足均是風情萬種。
“算了……這次就放過你。估計老謝已經在大廳了準備好晚宴了,好幾年沒有見他,竟然還挺想他的。”抄年挑唇一笑,轉身扭著腰肢走去大廳了。
抄年一走,君妄蓮笑得八卦:“蘇大老板可真是豔福不淺,那邊廂句芒死纏爛打,這邊廂抄年就眉眼傳情……當真是好福氣啊!”
蘇明眸看了他一眼,懶得回嘴。
君妄蓮不甘心,又低聲和千尋耳語道:“抄年是個裁縫,聽說祖上就是給宮裏做衣服的,手藝倒是精細,就是氣質實在太豔俗,還不如潘大妖怪有趣。”
千尋咧嘴一笑,“……對啊,潘先生不知道來了沒有。”
君妄蓮尋思著抬頭看了看,最後說道:“謝醫生不是準備好晚宴了麼,那些家夥肯定都去大廳了。”
百枝寺的大廳內,晚宴已經準備妥當,隻是誰也沒有看見舉辦宴會的謝醫生。
蘇明眸三人落座之後,果然看見了許多老朋友。
潘穀坐在角落的位置裏,身後依舊帶了八鬆和狻猊,看見蘇明眸幾人,他微微一笑,向他們舉了舉手中的酒杯。
在潘穀不遠處,清輝一襲暗紅色的長衫獨自落座,肩膀上是他變成了翡翠鳥的小女兒蒼術,他抬眼看了看蘇明眸,唇邊是一抹亦正亦邪的笑容,蘇明眸知道,他在等方鸝,和蒼術的結局。
隻不過,一九三三那張老照片上的主角,好像姍姍來遲……蘇明眸沉思著,今年的驚蟄宴似乎與往年有些不同,那張老照片上的人消失了很多年,為什麼他們會選擇在今年的驚蟄宴回來?
有差異嗎?還是有什麼寓意?
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卻沒有咽下去,他微微惆悵的看了一眼君妄蓮——那個偷偷將他的茶換成酒的人此刻正忍著笑,假裝無事的看向別處。
宴會的菜色很是新奇。
大菜分別是一道“女豔”和一道“胭脂扣”。
所謂“女豔”其實就是蛇肉,聽說這道蛇肉的做法也十分獨特,廚師會把蛇剝皮後掛起來,用滾燙的熱湯澆上去,鮮活的氣味與嫵媚的腰肢就構成了這道活色生香的“女豔”。
而“胭脂扣”,聽起來本隻是一道普通的梅菜扣肉,不過當這道菜上來的時候,誰都沒有想到——餐盤裏是一整隻被蒸得熟透的小牛犢,切開來有絲絲梅菜的酸味,有人好奇這道“胭脂扣”有何獨特之處?知道內情的人笑了笑,將這道菜的做法一一道來。
小牛犢在蒸之前曾用湯水煮了一道,這道菜的最開始,廚師會用小刀在小牛犢身上切上幾刀,第一是讓鮮湯入味,第二則是為了在蒸的時候從切口處塞進梅菜。
兩道名菜都是世上少有的美味,伴隨著血色與鮮活,交織成舌尖上的一點恣意。
坐在蘇明眸旁邊的句芒嫌棄的看了看桌上的幾道菜,白眼翻了又翻,“廚師是誰來著……誰要吃這種奇怪的菜色啊……就不能有一點正常的雞鴨魚麼?”
“今天親自掌勺的,可是謝醫生哦。”抄年媚笑著,筷尖上夾了一小塊鮮紅的女豔送入口中。
“句芒,這兩道菜可是絕色,不嚐嚐的話,可是會後悔的。”說話的人是一個叫李白眼的核雕師,句芒搖頭放下筷子,隻拿起酒杯喝了幾口。
千尋聽到這兩道大菜的做法之時臉色已經變了幾變,早已沒有了食欲,而蘇明眸向來隻也隻吃素食,倒是君妄蓮對“女豔”的味道十分好奇,左思右想了許久,又害怕吃了之後被蛇的子子孫孫報複,遂放棄,隻想著晚上悄悄去謝醫生的酒窖裏偷幾壇好酒。
另一邊的潘穀默然喝著酒,沒有動筷子,而角落裏,吸血鬼清輝的身影早已在上菜之前就消失了。
驚蟄宴的重頭戲一般都在第二天,幾個沒有食欲的人隻好早早的回房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