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馬頭琴長嘯一聲,幻化成一匹棗紅寶馬。

琴師正欲上馬的刹那,一個靈氣的聲音從他背後而來,那個聲音把他的名字叫得十分好聽——“小溫,請慢一步。”

黑衣琴師的脊背一怔,他回過頭來看著那個聲音的主人,“桑眠。”

那個玲瓏的少女微微一笑,走近他的身邊,“一年沒見了,你和辛夷,還好嗎?”

黑衣琴師銳利的眼神溫和下來,他點了點頭,說道:“還是老樣子,不過,我已經找到方法能讓辛夷好起來了。”

桑眠低垂著眼睛看向自己的腳尖,神色如常,並不驚訝。

“是西域的龍涎珠,對嗎?你出現在京城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到,你知道龍涎珠被進貢到京朝了。”

琴師撫摸著棗紅馬的馬背,“你早就知道龍涎珠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桑眠輕輕一笑,笑容裏卻不是開心,而是哀漠,“人的一生中,總是要做出許多次選擇,可是有些選擇,是可能一生都無法做決定的……”

琴師的表情隱沒在夜色裏,深不見底的眼眸裏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微光,他歎息了一聲,緩慢地說道:“桑眠,我知道你很善良,有很多真心的朋友,他們是你的弱點,所以你常常無法做出選擇,可是我不一樣,我隻有辛夷,所以我不會心軟。”

桑眠看著他的背影,似乎聽出了他的話中話。

她隻是燦然一笑,抬眼望向夜空中的明月,京城的月華,總是朦朧迷離的……而記憶裏,大漠的月亮比這裏要皎潔得多。

“小溫,你還記得一年前的事嗎?姐姐與你,就是在那時相遇的吧?說來,我應該是要叫你一聲姐夫的。”

琴師愣住,撫摸馬背的手停了下來。

他怎麼會忘記,他原本隻是大漠琴師溫剪燭而已。

正是因為那一年前的事情改變了他的整個人生,從一個普通的琴師變為冷酷的大漠殺手,從一正常人變成一個怪物……

手指輕柔的撫過背上的傷口,刺痛的觸感從指尖肆虐到胸腔……這一切,都是他欠辛夷的,如果不是辛夷,他早已死在大漠了。

一年前的大漠,風沙旋舞直上雲霄,駝鈴聲悠揚地響著。

靜默的風沙推動著前行的人的腳步,深深淺淺的腳印一出現就立即被風沙掩蓋住了,惡劣的氣候悄無聲息的吞沒著地之間的交界,令人惶惶生出了些許恐懼之感。

駝隊之中有一對來自中原的姐妹,她們跟隨著這支隊伍已經走過了許多古城……黃沙漫漫,這條古老的絲路像是垂死的老人一般在風沙中失去了原有的活力,領隊的老人看了一眼那兩個中原來的嬌妹子,擔心她們隨時會支撐不住。

老人從駝背上翻身下來,拿了水袋遞給她們,“你們兩個女娃,是第一次來到大漠裏麼,怎麼從中原跑到這裏來了?”

姐妹之中稍微大一點的女孩接過水袋拿給妹妹,向老人道了謝,“多謝,我們姐妹二人從江南來,要尋找一種香料,聽說這種香料,隻有大漠裏才有的。”

乖巧靈動的妹妹也眨著眼睛笑道:“我們是江南桑家的製香師,我叫桑眠,我的姐姐叫桑辛夷。”

老人上下打量了姐妹二人一眼,雖在這大漠裏十幾年,但那江南桑家的名號他還是聽說過的,眼前的這兩個小女娃,原來就是大名鼎鼎的香道世家之女。

“你們要找什麼香料?”老人問。

桑家姐妹眯眼笑道:“傳說中生長於大漠的修羅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