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聲短短一敲,那朱姓書生卻也看見了端麗佳人,竟是腳步一停,一時之間看得癡了,天底下當真是有這般女子,“這是誰家女兒呀,便真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容……”

媽媽見絳仙不動,伸手欲拉走她,這位吳家小姐卻羞答答拉住了媽媽的衣角,那般心事,欲語還說。

媽媽知了暗笑,自顧唱道:“似這等才貌真是罕見,吳絳仙不覺得意亂情牽,奴這裏卜天緣暗作私念,回去了罷,故意兒掉卻了如意金簪……”

絳仙掩麵一笑,不經意間將那頭上的如意簪摘了下來,眉眼裏的情戀亂如絲,一望那俊秀公子,淪陷自深淵……

夜色降臨,白色的霧氣飄散在長廊之上,恍然間令人以為是夢境。

陸閑夢仿佛被攝去了心魂,他定定地看著那近在咫尺而又遙不可及的絕代佳人,說不清的曖昧情緒飄散在空中,斷斷續續的輕風吹散著薄霧,也將那盛開在衣裳之上的豔色花香吹進了陸閑夢的心裏……

難以拒絕的魅惑牽引著他向前探去,薄霧中,那女子卻似乎動了一下,並沒有回頭,隻是有俏麗的笑聲暗自響起,那飽含了少女心事的嬌羞與欣喜的笑聲,兀自令人心生憐惜。

“叮嚀”一聲,陸閑夢的視線被掉在地上的的東西吸引住——那是,一個鑲嵌著精巧無雙的海棠花的發簪。

他睜大眼睛,緩緩上前拾起。

……

朱爾旦上前撿起吳家小姐留下的物品。

驚歎道:“這是什麼東西,待我揀來,原是如意簪一枝!”

“唉!誰家阿美亂青絲,臨去掉卻簪一枝……”

廳堂之內笙簫之聲停了下來,周圍的薄霧一時之間消散無蹤,陸閑夢抬眼一看,那絕色佳人也隨著霧色消失了。

廳堂的大門終於出現在長廊旁。

陸閑夢鬆了口氣,將發簪收起來,不動聲色的走進了廳堂。

君妄蓮回頭一看,對著進來的人笑道:“有人還真是一點時間觀念也沒有啊,好在館長的皮影戲可真是有趣呢。”

老館長夫婦從幕布之後走出來,熱情的招呼著客人:“陸先生來了,快請坐,不過您那位穿黑色西裝的朋友呢?”

陸閑夢輕快的笑道:“抱歉讓你們久等了,大家快開席吧,那家夥還在做事,所以不用管他了。”

蘇明眸倒了酒遞給陸閑夢,“並沒有久等,其實陸先生來之前,老館長和館長夫人表演了很精彩的皮影戲。”

“哦?我錯過了什麼精彩的戲麼?”

“是一個叫《十王廟》的皮影戲。”千尋插話道,“講的是一個小姐和書生在廟前一見鍾情的故事,對了,那位小姐還故意掉下了簪子給書生當做定情信物呢,古代的人真是好風雅啊!”

簪子?

陸閑夢一驚,含著一口溫烈的酒咽不下去,腦海裏隻有口袋中的另一個發簪和那霧氣之中突現長廊的美人,到底是鬼魅,還是幻覺……

君妄蓮拿了一個飽滿的糯米粽子,低頭輕輕沾了沾光亮瑩潤的胭脂色糖漿,不經意的說道:“我記得這隻是那個故事的開頭呢,平凡書生與富家小姐最後結局可是十分恐怖的哦。”

“唉?真的嗎……”

“聽說好像有什麼血腥事件呢!”君妄蓮一笑,豎起食指在千尋眼前搖了搖,“預知下回,請期待老館長和夫人的表演吧。”

千尋翻了個白眼,最後好奇的向館長夫人問道:“對了對了!剛才好像有好幾種樂器同時在奏呢,幕布上又有那麼多角色在演,您是怎麼做到的啊?”

“是老式唱片機的效果。”

蘇明眸看向屏風後隻露出了一角的老唱片機。

千尋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不過那些伴奏可真是逼真呢。”

“因為隻有老伴兒和我操縱皮影人,所以就提起錄了一些背景音樂,其實真正的皮影戲可是需要許多人一起合作的……隻可惜這樣的人已經不多了。”老館長眯眼笑道。

一直沉默不語的陸閑夢仰頭喝下一杯竹葉青,臉上又恢複了那燦爛的笑容,隻見他意味深長的笑道:“這麼有趣的手藝一定會流傳下去的啦,有時間的話,請老館長和夫人繼續表演《十王廟》的後續吧……這麼精彩的戲我可不想錯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