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辰甚至來不及叫出聲,眼前已是重重疊疊、繁複變幻的“獄”字。可他卻不覺窒息,反倒感覺這每一個字符中都充盈了點點靈息,接踵不停地灌入他周身百穴,每一點每一滴徐徐而入,滋潤著他的神識。莫辰覺得腦海徹明舒暢,體內風靈也慢慢跟隨流動起來。
他正驚異歡喜,耳畔忽然又聽到冬神的驚呼:“溟海暗湧,果真是你!這‘離冰玄字獄’你往昔舉手間破過我何止千遍萬遍,我又徒添笑柄了。”
聲音轉瞬即逝,莫辰耳心陣痛,頓覺軀體驟然浮上,白光刷的一聲,他又站在了天空之下。
“莫辰!”桐星與佩蘭近乎同時呼喊,皆是花容失色,急急往他奔來。莫辰茫然無措,向二人一看,登時嚇得魂魄離體。她們所踩之地,再無浮冰,而是堅實如土的湛藍海麵。
反觀四麵海域,所有的冰川都在以瞬息萬裏的速度往天邊疾退,海水中的白玉乳色同時也如落潮般迅速褪散。隻在片刻,海水波光浩淼,柔光盞盞,湛藍粼粼,廣袤的天空雲湧霧散,一輪高陽撥雲而出。海風恰當其時的吹來,掃盡了一切迷沌,清新怡和,使人心胸為之寬廣。
“撲!”一尾海魚從腳下躍起,又潛水而入,莫辰幾人方知所站之處,實為海麵。雖然四麵風光旖旎,但站在無窮無盡的海麵上,多多少少不是個滋味。
桐星戰戰兢兢踩了幾下,肯定堅如大地後,才怪責莫辰道:“你怎麼落水了?肯定是中途胡思亂想,分了心神。嗆水沒有?”
莫辰抱起笑容,又將落水之後的奇異幻聽講了一遍。四人頓時駭然失色,桐星道:“冬神?你肯定是冬神?那麼先前的困境便由她所布,而這裏,真是北溟了?”
一旁李雲卿接過話道:“自錯不了,古籍載,北溟之地有一處海域宛如大地,便在我們腳下。”
桐星將信將疑,又問莫辰道:“可是冬神說的‘果真是你’又是什麼涵義?她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族麼,要困住我們千年萬年,也應該輕巧無比,何必散了那困境?”
莫辰搖頭道:“這我就不明白了,神族的想法,我怎麼揣測得透?”
桐星想了一會,亦覺如此,點頭道:“對了,你在始皇陵時,死活要進那最後一殿,究竟要去確認什麼東西?”
莫辰愣住,片刻道:“薑統的劍。”
瞬間,李雲卿與舒歌也轉過頭來,疑惑不解。又聽桐星問:“奇怪,薑統的劍,與你有什麼關係?”
莫辰淒淒一笑,似乎想起許多事,方才說道:“這講來話長,石村與鬼影一戰時,你們都見過殤魂曾施展過碧色流星吧,其實在秦國時候,殤魂最初便施放過更大聲勢的流星暴雨。這與大易所載的薑統利用妖劍施放流星雨,不是很相符麼?我在想,那把妖劍,是否就是殤魂!”
幾人均自默然,好半天桐星才道:“可是……就算是殤魂,也用不著拚了命去看呀,那不過就是一柄劍吧。”
莫辰苦笑一聲,緩緩道:“若殤魂為南夜而生,旁人無法駕馭,那薑統與我之間,關係又有多深?”
此話一出,桐星愕然退步,怔怔道:“你……你的意思,薑統也是……你的前生!”
莫辰無奈點點頭,“而且薑統的劍不在了,就更有可能是殤魂。嗬嗬,那裏也沒有過多記載,究竟我是不是他的轉世,我也不知道。”說罷長長一歎,隻覺世界之奧妙,自己窺視的,不過天空一角罷了。
見桐星還待再問,莫辰打斷道:“我現在腦子混亂的很,南夜、薑統,還有清……都不清楚,待平和下來,再細細探究。”
桐星見他不願再說,也不便再問,關切點點頭,安慰道:“莫辰,有些事現在弄不明白,就不用固執去想了,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
莫辰感激一笑,對四人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可不能一直站在這海麵上,總覺得怪怪的。”
李雲卿走上前來,此刻他麵色最為焦慮,自見過赤嶙戰甲,知那是地廳之物後,心中就莫名急躁。他長長吸了一口氣,運起修為壓住那些紛雜的想法,道:“此處即為北溟,自有棲身之所,至少落溟宮尚在此地。”
莫辰詫異,道:“去落溟宮?為何不回紫微山?”
李雲卿苦笑道:“我兵器已損,無法禦劍飛行,舒歌身體虛弱,亦無法禦空。再說北溟仙境玄離奧妙,又怎是說出去就出去的?先往前走走,見機行事吧。我總認為冬神之舉,實過詭異。”
見他分析有理,幾人也再不多言,默默往那浩淼的海洋盡頭而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日暮西垂,整片大洋被映得長天一色,天空也依稀可見群群海鳥翱翔盤旋,發出悠長的啼鳴。
在那遙遙前方,緩緩出現了大片叢林,怪異地立在海麵之上。
迎風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