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是一根啊?難道我連一根也無法摧毀?
念想之間,整個“虛無迷柱幻境”敞亮起來,光芒有如實質一般,一根根光刺仿佛要刺瞎眾人眼目。一陣頭暈目眩後,空間的景象才又慢慢回到眼底,那萬萬根石柱,已然全盤明耀,一根連著一根,上麵都有龐大無比的法輪。
“舒歌!”李雲卿慌得神魂不守,大喊出聲。
舒歌哪裏還聽得到言語?
她此刻耳內嗡嗡作響,猶如萬雷齊炸,轟鳴不斷。雙臂內又漲又痛,偏又那石柱如同粘住了掌心一般,取之不下。隻能強自運起魔力抵抗,可自己強上一分,那股神力就再強上一分,絲毫不顯弱象。
緩緩已有絲絲縷縷的神氣逼破入體,舒歌感到麵部有幾處愕然發涼,知是口鼻眼耳都滲出血線。她此時就若落入火炎煉獄,渾身要裂爆而開,痛苦不堪。手臂上一進一退的金白光色形勢大變,金光體積大了半圈,已分毫不退,步步逼近,眼見便要全然轟入體內。
舒歌頭腦一片絮亂,努力要提起“深淵冰魄封界”禁錮的魔力之洋,可無論她如何努力,那魔力大洋依然如沉沉死海,沒有半點反應。
整個空間隱隱抖動起來,巨大無比的威懾讓莫辰幾人都移不動腳,這種威懾莫名而恢弘,勢有壓迫眾生之意。
這自然是神界之威。
終於整個空間都震動了,那些數不清的石柱飛快的流向遠方,遠方的又疾速奔回,但已失了方向,有的往左,有的朝右,有的斜斜疾逝,有的盤曲奔歸。一刹那,這些迷柱又多了何止萬萬根!
不知不覺,在每根石柱中央,隱約傳出了浩泱的頌音,聲音細小如蚊,入耳卻磅礴蒼然,如同戰前的擂鼓。頌音細細的傳出,似一條條無形的繩索,將四人牢牢捆綁在原處,原本被神威壓迫的四人此刻更是連眼皮都無法眨動一下,隻能怔怔瞪著這無畏的景象。
舒歌神智已經開始淡漠,神力的侵入,不僅僅是傷害體膚,更直接的會破壞神識。她機械得頑自抵抗,可自己的水靈魔力在那金光麵前,就猶如大山中的一顆幼苗,不住被吞噬,不住被逼退。
舒歌“噗”一口血噴了出來!
李雲卿登時雙目鼓出,欲前身去救,可哪動得了一分?他腦海中轟然響起了貫眾臨走的言語,“你要尋的東西,尋到了未必是你要追求的,想清楚再做吧!”難道貫眾的意思並非是天書,而是舒歌!
石柱間的頌音已悄悄遠去,換上宛轉的歌謠,之前的頌音由上萬個聲音最磁厚的男子所唱,現在的歌謠便是無數清淨悠然的女音。
歌如銀鈴,圍著根根柱子繚繞,聲音若隱若現,所過之處,仿佛下起了紛飛的花雨。幾人霎那間便似到了一處溫柔絕美的世界,沒有痛苦,沒有煩悶,處處都是粉色的花雨隕落,比之世上任一仙境,都要美出太多。但仔細看去,中間突然又出現了龐大的石柱,與花舞相形而動,似夢似幻。
幾人又怎知道,這才是“虛無迷柱幻境”本象!
歌謠綿綿不斷,忽遠忽近,遙遙間看去,那些花瓣實則虛無飄渺,呈透明之狀。花雨紛揚,一根石柱後忽然淩空走出了人形,一人,兩人,三人……萬萬根迷柱,便有萬萬人。他們身穿統一的兵甲,手執統一的兵器,隻是與花雨一樣,都是飄無的影像。
人影在半空穿梭,四人都覺得格外眼熟。隨著影像逐次增多,他們眼神中的驚恐也越來越明顯,這些兵甲,分明是通天塔內刻在石壁上的神兵!
神兵已浩浩蕩蕩站滿了半空,神威如大山一般死死將幾人壓住。
舒歌更是覺得駭人至極的力量從四麵八方向她擠迫而來,口中血水如注,已將胸前的衣襟泡個透濕。那道金光已經逼至她的上臂,隻在過的頃刻,就會徹底擊入體內,那時,如何還有命?
一個魔族女子,在諸神之地,又怎有生存的可能?
李雲卿此時根本無法說話,他死死盯著舒歌,腦海中周而複始是她溫柔的微笑。
那個在天山之巔黃裙展展、金發翩翩的女子;那些美麗悠然的回憶;那些彼此間沉重已久的承諾,都將轉瞬即逝?
啪!
一滴晶瑩的水珠悄然而落,在地麵摔成粉碎。
這一滴之後,水珠連綿不斷。
李雲卿已經淚流滿麵。
“啊”舒歌痛苦的叫了出來,那一瞬間,朵朵紛紅的血花濺上了半空,抹出一縷寂寞的朱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