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陽光雖然依舊強烈,但似乎不及方才那般燥熱,甚至顯得有些微冷。
一股陰沉的氣氛籠罩在擂台下眾人的心頭,仿佛一陣烏啞啞的黑雲層疊叢生,不見天日,不見陽光。
變化成血色豺狼後的烏蚩貉立在台上咆哮不止,仿佛一頭受傷之後要擇人而食的野獸,貪婪且殘忍。
這是青州一帶的豪傑們頭一回見到這狄族血祭之法,平日裏哪裏能見識到這種光景。這種法門隻有在邊關那種流血漂櫓的戰場才會多見。
唐人修武修佛修道修功名修長生,而狄人卻隻懂得祭靈之法,這種祭靈法有些偏於妖邪,那些祖靈的異能也十分詭異,並不是正統的路子,倒有些偏向於傳說之中已經銷聲匿跡的妖族。
然而端坐在看台上的鍾震卻並沒有被萬眾矚目的烏蚩貉吸引住目光,反倒是站在一旁神色如肅打量烏蚩貉的孫胖子把他的注意力勾去了。
外表憨胖的孫天祚神色肅穆地望著烏蚩貉,卻絲毫沒有半點的恐懼,瞳仁裏透露出來的都是濃濃的好奇和鎮靜。
從剛剛他施展所謂的請仙術法之後,那有如仙人臨凡塵高高在上的氣質和恍若神助的驚天一擊都顯示出他已然完全如換了一個人一般。
而這一切奇特的景象,竟是勾起了鍾震一段在心底塵埋了許多年的記憶,這段記憶久遠到他都險些忘記了。
“請仙術……”鍾震摸了摸唇角翹起的一抹髭須,一道模糊的身影隱隱約約出現在心底,不禁令他想起某些依稀還能勉強記得的場景,而那些場景裏都缺少不了那道身影的蹤跡。
“你到底是什麼人……”鍾震望著台上的孫天祚,眼神裏增添了一抹平時不多見的奇光。
卻說台上神神叨叨站著的孫胖子,看著烏蚩貉血祭變身的過程,也不驚慌,口中還輕聲念叨了幾句。
“想不到罪血之後,居然變成這麼一副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樣……”
“吼!”
那化成血狼的烏蚩貉看到站在旁邊的孫胖子,不禁怒吼了一聲,雙爪向前一撲衝了過來!
孫胖子雙手微抬,剛要結個手印,卻突然臉色一變,嘴上哆嗦了一下。
“不好,這小子請仙術居然學得這麼不紮實,難道他就不知道天傾之後仙凡難通嘛!”
“嘶!”
正說著,那烏蚩貉已是雙爪突進,爪風呼嘯,都快要抓到他麵門之上了!
“罷了罷了,臨走之前就替他保一條命好了,也難為他招我下凡了……”
孫胖子口中念叨一聲,烏蚩貉的雙爪正要抓到他,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金光驟然出現在他周身,卻是“轟”的一聲正正撞到金光之上!
“金光罩!”
鍾震看到這一幕,心頭一緊,猛地一拍座椅站了起來,這時隔許多年都未曾見過的術法,竟然在這一刻重現。而據他所知,這個法門傳聞中根本不是人間的法術。
“天啊……”
孫胖子圓滾滾的身子砰然從擂台上砸落到台下,壓倒了好幾個圍在周邊的看客,引得一片驚叫聲。
“哎呦,我的屁股……”
孫胖子神色一變,捂著屁股一溜煙跑出幾裏遠,壓根不管地上被自己砸倒的人,全然沒了剛才一副神神叨叨的神棍模樣,那生怕別人找他麻煩的樣子,活脫脫就是一個市井中的撒潑小人。
“有意思,有意思……”
鍾震看著他的模樣坐下了身子,嘴邊微微一笑,似乎對他前後不一的行為頗感興趣。
孫胖子一溜煙跑了,那速度跑得是周圍看客都沒能反應過來,可那烏蚩貉還留在台上。
“吼!”
一聲怒吼把眾人拖回了現實,那烏蚩貉立在台上正因為丟失了對手暴跳如雷,血盆大口帶起一股股腥風。
台下眾人眼看之前上台的一個被他給廢了,還有一個看著頗為厲害,竟然也給打跑了,哪裏還敢上去吃這個眼前虧。
眼看半天都沒人上台,鍾震輕聲歎了一口氣,正想要起身上台,隻聽一道劍嘯之聲陡然出現。
“嗖!”
一道青碧色的劍光唰地一下,筆直射向台上,“嘭”的一聲狠狠釘在台麵上,凝成一道身影。
“這……這是……”台下之人一看到這人,竟然都認出了來人,“這是江劍青江公子!”
江劍青神色沉靜,嶽峙淵渟,不露絲毫破綻,手中一柄普普通通的青萍劍卻是顫動不已,周身劍氣肆意,嗡嗡作響,好似一條蛟龍張牙舞爪,怒視敵手!
話說這江劍青,他雖然隻有二十歲出頭的年級,但在青州府確實稱得上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