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陽一抹,半染紅霞。
牛四站在岸邊放眼看了看連綿千裏的雲夢大澤,而腳下湖麵如鏡。
“這水是真******清啊!”他咂吧咂吧嘴哼哼道。
接著他又不屑地朝身前的湖水吐了一口唾沫,“啊呸”,“啪”的一聲,口水打在水麵上,打破了平靜,蕩起淺淺的波紋,不過沒幾下,就又恢複平靜了。倒不是他不喜歡清澈平靜的湖水,而是因為湖麵上的倒影讓他有些厭煩。
那是一個略帶憔悴和些許滄桑的麵容,帶著些土匪氣,頭發長長的,亂糟糟的,咋說呢,有點像母雞的窩,而且是被黃鼠狼掀翻了的母雞窩。
“沒有飄柔的日子真心難過啊,唉,想當年老子這一頭秀發不知要迷倒多少思春小娘們。嘖嘖”牛四閉著眼睛搖頭晃腦的歎了口氣,一邊似模似樣的撫摸他滿頭的“雞窩草”,習慣性地想捋一個發型,似乎是在回味當年所謂的玉樹臨風和飄逸秀發。
刮胡子對現在的牛四來講,那也是一件非常遙遠而奢侈的事,且不說他講不講衛生,首先是沒有稱手的工具!刀啊剪子啊什麼的,對於目前的牛四來說,就好比當年他向往的保時捷,看得見,夠不著。
“總不能像拔雞毛一樣拔老子自己的胡子吧,那還不得疼死四爺我了,嘿嘿。”牛四嘿嘿一頓自嘲。雖然說他胡子的長度足以和關二爺相比,但是那柔順和光澤比起人家關二哥的長髯來,相差十萬八千裏。人家那個胡子一甩可是隨風招展,飄飄灑灑,可牛四這長胡子,上麵沾滿了泥巴,油,灰塵,剩飯剩菜,稻草渣,硬硬的,像是糊了一層厚厚的漿糊,牛四的胡子要甩起來,估計碰到的人都是非死即傷,不被掃死也得被臭死。
湖裏的倒影穿著打扮有些寒酸甚至潦倒:單薄的長衫已經非常破爛了,如果不是幾縷布條還遮著關鍵部位的話,就他這德性,已經和裸奔差不多了,從服裝的某些特征和剩下部分來看,可以依稀判斷當年這衣服褲子是長衣長褲,不過現在嘛,衣服一條袖子是完整的,另一條露了大半個胳膊,至於褲子嘛,在牛四自己看來,這就是條五分褲了,剛好遮住膝蓋,露出兩條髒兮兮的大毛腿。牛四是個“節儉”的人,褲子的屁股部分打了非常對稱的兩個補丁,左右各一個,像兩隻眼睛。如果不是這兩個補丁,會是個什麼光景?可想而知。要知道,窮成這幅德性,他是沒錢買內褲的。腰間還掛著一個破袋子,裏麵不知道裝的些什麼。
牛四的鞋也非常別致,是一雙老布鞋,十個腳趾頭估摸著有七八個在外麵吧,還時不時翹兩下,顯示出主人別具一格的風範。至於說他的容貌,還真不好判斷,一來滿臉的絡腮胡子,二來他的臉確實太髒了,根本看不清五官,泥巴灰塵糊得像塊黑板一樣。
“兄弟們要見我現在這模樣,是不是應該給老子個綽號叫‘沒麵目’或者是‘黑三郎’,要不叫老子‘花臉太歲’?”牛四揶揄地想到。
牛四看著湖中的自己,神情有些恍惚,如果不是理智告訴他這就是牛四本人,他在某一瞬間覺得這湖麵上他娘的有個原始人在傻傻地盯著自己看。
牛四在原來那就是個**絲,不,**絲他都沒資格,**絲多少是有些文化的。
他從小生長在農村,而且是深山老林那種,家裏很窮,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爹娘沒文化,不會取名字,因為他排行老四,上麵還有三個哥哥姐姐,所以就叫牛四娃。牛四娃小學沒畢業,讀到六年級就輟學了,十幾歲就外出去新疆那邊當了兵,在他看來,讀書有個鳥用嘞!——不掙錢不說,還花出去不少錢,自己父母掙點錢多不容易,那可都是賣糧食換來的血汗錢。牛四娃除了會寫自己的名字外,他還會作簡單的加減乘除四則運算,這在牛四娃看來,已經非常牛逼了。用他的話說,咱不僅能寫自己的名字,還知道一加一他娘的等於二嘞!
不過牛四娃這個人自從當兵後,開始認真學習文化知識了,因為現代軍事那也是需要一定文憑的,好在牛四入伍的時候早,那會兒還不是特別要求文憑,可是隨著知識經濟和和現代軍隊信息化國防的到來,他意識到一個問題:沒文化,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