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先生天,後有地,光輝普照之下以生萬物。接著,人類從諸多物種之中脫穎而出,成為這個世界的王者。同時,人類也生成了新的世界,社會。
在我們自己生成的世界中,依然需要一個領導者。於是人類中最有能力的人紛紛在各自的集體中站出來,成為領袖。
可總有人會不服於他們,這樣的人逼迫領袖想出一個堵住眾人之口的方法。
王權神授。
不過……“王權神授”的說法難道僅僅是堵住眾人口的說法嗎?
……
時過境遷,世界比起數千年以前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曾經紅牆綠瓦早已被數不清的鋼鐵棺材替換,人們生活在擁擠的都市,像槐樹下的蟻,我們要按著現代的秩序,走著符合規律的人生。
城市中,少年蹲坐在工地旁破牆的一角,沾滿石灰和油漆的頭發亂糟糟的,讓他看上去像一條喪家之犬。不過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他的父母許多年前做生意賠光了所有的家當,包括當時少年年僅五歲的妹妹。
父母賠光了所有,卻依然還不上當年欠下的債務,兩人終究連住處也賠掉了,帶著那時七歲的少年來到了這片尚在開發的城區,開始做起了當年手下工人才會做的工作。好在父親不是個矯情的人,母親有幾分姿色也始終對他父子二人不離不棄。
妹妹送給的人家,是一對沒有孩子的債主,他們是一對好人,他們是少年當年唯一不恨的人。
少年名叫季柳,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父親姓季,母親姓柳。他那已經幾個月不見的妹妹叫做柳洛。季柳一直很奇怪為什麼妹妹沒有跟父親的姓,反而跟了母親的姓,不過他的父母一直不說,他也沒有多問。
季柳剛剛上完一車水泥,現在正在休息,這種來之不易的空擋,尚在發育期的他必須要學會鑽,否則時間一長,身體會扛不住。
時間剛過正午,夏日的太陽到了一天最盛的時候,工地旁的楊樹上蟬蟲不停地嘶嘶亂鳴,讓季柳的心情有些煩躁。空氣中存在不少水氣,這種氣味讓少年知道快要下雨了,一時間心情又好了一些。
他是最喜歡下雨的,因為下雨的時候工地不會開工,所有的工人都能聚在一起,在一個充滿汗臭的小屋裏,吹著平常隻有做飯夥夫才能吹的大風扇,一起打打牌,說說話。這樣雖然賺不了錢,雖然不能更快的還上家裏還欠的債,可至少能讓父母休息休息,而且少年始終覺得,賺的所有錢都還債了,賺錢也沒有意義。
他從三年前小學畢業的時候就輟學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與其拖累父母,不如拖累自己。可實際上他比誰都渴望獲得更多的知識,因為知識真的能改變命運。工地上的李老頭,跟著包工頭幹了這多年,就為了供兒子上學,如今他兒子一畢業便進了一家國企做了高管,他也再不用幹那些個苦差事。
“果然隻有做領導者,才能不被人踩在腳下。”
少年蹲在牆角嘀咕了一句,正暗自傷神之時,忽然眼前一亮,他手猛地一抓,從眼前的草中抓了一隻螞蚱。
“哈哈!這絕對是今年我抓到的最大的一隻!”
螞蚱在他手中不停地蹬著腿,想要逃跑,季柳不屑一笑。
難道你這小東西還能打過我不成?
手指略一用力,螞蚱便老實了。少年站起身來,頭從破牆的陰影中脫出,被太陽直曬著,有些熱,有些刺眼。他不爽的哼唧一聲,又把頭低進了陰影裏。
“要不是一會下雨就看不見你了,我現在就上去收拾你!”少年舉著螞蚱衝太陽說道。
可終究這樣做沒什麼意義,太陽從未惹過他,隻是他主觀的對太陽不爽而已。
察覺到自己舉動的無聊之處。少年放走手中的螞蚱,還順便嘲諷了一下這個可憐的小玩意。
“滾吧,不是大爺我從不殺生,隻是比我還低等的東西我不稀罕殺他。”
撒了一陣無名火,季柳心情好了一些,理了理灰蓬蓬的亂發,提了提總往下掉的褲子,他準備上個廁所,然後一直偷懶到今天下雨的時候。
髒亂不堪的廁所裏,傳來了季柳每天都要練習的造句聲音。
“一塊一塊大大的屎,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
……
果不其然,午後天氣突變,下了一場暴雨,雨水衝刷之下,工地上新建的一層樓基,起了一層淡淡的水霧。這場景落在坐在門口與眾人在小屋裏躲雨的季柳眼裏,十分愜意。
季柳的父親坐在季柳身旁,抽著從工友手中遞來的廉價煙,不知在想什麼,一言不發。今天季柳的媽媽去印刷廠麵試,或許他有些擔心吧。
給季柳父親遞煙的工友,季柳管他叫吳叔,那人本來的名字季柳不清楚,他爸知道也沒和他說過,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吳叔一直很照顧他,而他每天隻要恭敬的叫他一聲吳叔就行。
“季柳,咳咳……今天又偷懶了?”吳叔因為邊抽煙邊說話讓他咳了好幾下。
季柳連忙上去幫他敲敲背,不好意思的笑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