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這個男孩身上還散發著一種很奇怪的氣味。這種氣味他好像在那裏遇到過,非常熟悉又感到非常陌生。
那些形跡可疑的人所找的不會就是這個東方男孩吧?
那些人又是幹什麼的呢?FBI的特工?不像。黑幫分子?看起來更不像。
這個東方男子和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老山姆在吧台後麵默默的擦拭著杯子,一邊在想。不知為何,他心裏很緊張,總覺得有什麼不可避免的東西今晚要來似的。
今天晚上似乎特別冷。
雖然老山姆今天往壁爐裏加了比平時多了一倍的炭,但不知為何火苗還沒有往常一半的高。
門外的風也不太尋常,仔細聽來那風聲竟絲毫沒有往常那種呼嘯,而像是垂死之人的悲嘶滄鳴——更像是一百個吸血鬼,在尖聲高唱中世紀的詭異歌劇一般。
而且,風大的能把酒吧那兩扇沉重得的彈簧門推開。這總讓酒吧裏的人們以為有人進來了,但待回頭看時,門外隻有黑的很詭的夜,才讓大家發覺是風的惡作劇。
“寶貝!”一隻有力的手突然搭上他的肩膀,一個猥瑣的聲音乍的在他耳邊爆起。
他猛的一驚,幾乎手就要抓住藏在吧台下麵的那柄老獵槍了,才發現發聲喊他的人是他的老客人,牛仔比利。
他是一個西部式的小說家,二十年前遊曆至此,據他自己說是愛上了這小鎮的風景,所以在這個鎮子定居了下來。
每次想到這裏,老山姆都覺得好笑。這個小鎮除了貫穿首尾的一條州際公路,就是光禿禿的山頭,還有那一年四季都刮著的風沙。
愛上了這兒的風景?
簡直是胡扯。
此時,比利怪笑望著老山姆,幾乎要摟著他的脖子了。一張從來不刮胡子的臉紅光滿麵,嘴裏喃喃自語,還不斷噴出熏人的酒臭。
比利每個星期有一半的時間都生活在酒精裏,還好,他的酒量不宏,他以前的積蓄再加上替教堂寫讚詩的微薄酬勞,才能供他這樣“揮霍”下去。
——這假酒鬼,才兩杯啤酒就又喝醉了
老山姆暗自搖搖頭,無奈的把他扶到桌子旁坐好。誰知剛放手,比利就一頭栽倒在桌上呼呼大睡起來,一隻手還緊緊拉住老山姆的衣角不放。
“嗨,老山姆!”庫魯克先生怪聲怪氣的叫道“比利小子好像愛上你了,小心今晚他會爬到你的床上!”說這,他還用不住手勢連連比劃一種下流的動作,即時酒吧裏引起一陣哄聲大笑。
庫魯克先生除了喜歡貓,更喜歡和別人開玩笑。
老山姆也不介意,他聳聳肩似乎很無奈得道:“大概把。可是,他卻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說罷,他向著布魯克一努嘴道:“如果是你的話,或許我會考慮的。”
一陣更大的哄笑。
布魯克先生在這笑聲中訕訕閉了嘴,正待他絞盡腦汁想如何反擊老山姆時,隻聽砰的一聲大響,酒吧的門又被風吹開了。
一陣淒厲的寒風飆進酒吧裏,讓每一個沉溺在溫暖和啤酒泡沫中的人們,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
待到他們大聲詛咒這風的時候,才看到門外有一個人影,幽靈般的立在黑暗中。
這次不是吹開的,而是被人推開的。
而且推開酒吧們的不是鎮子上的人,是個陌生人。
所有的人都轉過頭去看著這個從沒見過的陌生人,一瞬間喧鬧的酒吧裏鴉雀無聲。
好奇和驚奇的眼光交叉著封鎖著酒吧的大門,所有人的眼神裏有意無意的似乎都帶著一種敵意。
很明顯,他們不太歡迎有突然出現的陌生人闖入他們的“歡樂家園”。
但是那個人也絲毫沒有理會這些敵視的眼光,緩緩的一步步走進來。
是個東方男子,而且年歲不大,他看起來步行了很遠的路,滿臉、身都是塵土,簡直像從墳墓裏逃出來似的。連他的那雙眼睛都似乎像是被土掩埋過了一般,在這不甚明亮的燈光下,隻能看到一片灰色的霧蒙。
他穿的衣服的款式應該非常別致,從那裁剪的風格和麵料上判斷,應該不菲。但他衣服原有的的顏色以及樣式已經完全分辨不出來了。
因為這件原應昂貴的衣服,此刻像是千百布條縫在一起的抹布一樣,破爛無比的在他身上掛著,像是放進絞碎桶中處理過的一樣。
而他身上的氣味更加難聞,就像在屠宰場的汙水桶裏浸泡了一個星期似的。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皺緊了眉頭。
布魯克先生更是悄聲對身旁的人說:“這家夥肯定在熊窩裏睡了一個禮拜,我敢打賭。”
吧台裏麵的老山姆顯然也看到這了個東方人,他心中一震,但隨即他的心也鬆了些,因為這就是他早上見到過的那個神秘的男子。
那種老山姆即熟悉又陌生的味道,也隨著這男子的出現而再度顯現。他隨即突然發覺,這味道不是他嗅出來的,而是他感覺到的。
——即是他擯住呼吸,他也能感覺那種氣味通過他的毛孔滲進他的身體來。
他更不禁奇怪,早上見到那個男子時,他的衣服還是非常整齊,而且他身上也沒有那種腥腐的味道。
但是還沒有過一天,那個男子的衣服破爛的就像是從山上滾下來的一樣。身上還散發出一種像是嚼過腐肉的狼嘴裏,才會有的古怪氣味。
更奇怪的是,那男子身上這種不用鼻子就能“聞”到的奇特的味道,要比早上遇到他時更濃烈了許多。
濃烈的程度簡直把那男子身上傳來的野獸般的腐味都淹沒了。
——他去那個荒山上幹什麼去了?
——哪些比他先到的人呢?
這些都是老山姆很想知道的答案。
其他人好像沒有察覺到這種奇特的味道,但是男子身上的令人厭惡的腐腥味,顯然引起他們的不快,不少人已經掩鼻橫目,怒目向那男子吼叱了。
但是那消瘦的男子好像聽不懂他們再嚷些什麼,茫然的站在哪兒,顯得既惶又怯,又有些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