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血人顯然仍活著,但一個頭顱上所有突起凹陷之處,卻不知給什麼都給剜成血洞,隨著他肋骨暴露在外麵的胸部上下起伏,從他頭顱上七個血洞裏,不斷發出混合著泡沫破裂般的嚕嚕聲,也聽不出是在喘息還是慘叫。不光是整個頭顱,他的身上也遍是不知何物所傷的血洞,與他頭顱上的血洞相呼應著,不斷的湧出血來。
雖然已然看不住這人的麵目,但遊奇心中有一個強烈的念頭,這個他不認識的人也是他無比熟悉的。
便在遊奇苦思這人究竟是誰的時候,一根纖細的手指緩緩的從遊奇身後刺了過來,又慢慢的刺在這血人身上,隻聽啵的一聲響,似是從稀泥裏拔出什麼似的,那血人身體上又多了一個深可見骨的血洞,那根纖細秀氣的手指緩緩的縮了回去,優雅的像是一根沾滿了朱漆的眉筆一般。
在那像是喘息一般的慘叫聲中,遊奇顫顫的抖了起來,因為他已認出這根纖秀的手指。“田兒!”遊奇大叫一聲,急然轉過身來。果然,田兒正默默無聲的俏俏立在他的身後,雖是更為消瘦了些,但臉上讓他心中羈絆萬般的驚豔顏色,一分也不曾抹去。
一時間遊奇感到自己心中有一萬句話對田兒要說,但這一萬句話一並湧出來時卻季度在了嗓子眼,致使遊奇一句也說不出來,隻能不住的叫道:“田兒…..田兒…..田兒……..”
但田兒卻望也不去望他一眼,隻是無比專注的一下、一下得用纖細的手指將那血人身上刺出一個又一個血洞來。
這時,周圍立著的那些人的麵孔,都在大霧中顯出了來,遊奇吃驚的發現那些麵孔竟是木餘生、安儀、獅山大漢、雪地男子…….這些早已死去的人,他們隨時默不作聲,但無一不是十分欣賞的望著田兒的舉動,也望著自己。在那血人身上將要布滿血洞的時候,突然間,遊奇突然渾身劇痛,且不住的湧出血來,他終於發現了,原來,那個血人就是自己。 遊奇大驚失色,想要高聲呼叫,但所能發出的聲音,隻是那種即像是喘息又像是慘叫的嚕嚕聲了,便在這種聲音中,遊奇清楚地看見田兒那纖細的手指,緩緩的緩緩的刺進了自己的心髒…….
待遊奇在驚叫中醒轉過來的時候,朦朦朧朧間看到一個陌生的人,正將什麼潤濕的物事正往他臉上灑來,遊奇心下一驚,便伸手向那人影推去,但這一動又牽扯到背上的斷骨,卻還未碰到那人影,他自己倒先痛得叫出聲來,那人影也嚇的驚叫一聲,跌翻在地,手中捧得物事卻全都灑落到遊奇身上。
遊奇隻感被灑到得地方一陣冰涼,心驚之下霍的跳了起來,但雙足一觸地,竟覺得兩條腿骨中像是有千萬燒紅的小刀在不停挖戳,兩隻腳也像是在火中灼烤過的一般,無不直痛入骨髓裏,當下立足不得,痛呼一聲又重重跌到在雪地上,這一跌之下,那些身上被山岩摩擦的傷盡數崩開,手臂上被刮出的傷口也再次湧出血來。
遊奇雖然躺在雪地上,但身體的每一處不像是在承受灼烤一般的疼痛,眼前陣陣暈眩,他喘著粗氣仰頭向上望去,隻見山霧如靄,密布如霾,自己跌翻下來的山道便在那雲霧間的不知幾處,回想起適才驚險一幕,心中除了後怕不已,有多了更多的鬱然,思索著該如何從著穀底再爬上去。
然而這時遊奇也已然看清了,那個人影正是被自己攜著,一並從百丈陡崖上跌下的那個小乞丐。
小乞丐被遊奇一嚇,也跌翻在雪地中,但見遊奇醒轉過來,一張髒烏烏的臉上掩不住顯出幾分喜色,他走出幾步,雙手緊緊捧起一把雪來,放在嘴邊不斷嗬著暖氣,不多時,手中的雪盡數融化成水。小乞丐便兩手緊緊地掬著一小捧得清水,捧著甚是小心,唯恐灑落出一點兒來,翼翼然的走到遊奇身邊,將這一掬清水淋在遊奇臂上,看起來要幫遊奇衝洗臂上那崩裂的傷口。
傷口被水一浸,自是痛不可當,遊奇這時心中正是煩鬱,突的一痛更使他心頭火起,將手臂猛地一甩,那小乞丐立時被摔個跟鬥,遊奇指著他厲聲道:“你究竟是傻子還是聾子?我又鳴笛又叫你避開,你怎麼像死人般的絲毫不動彈?!……”
那小乞丐被摔倒在地上,削瘦的臉上一臉的不知所措,低垂的眼睛裏還藏著幾分的怯意,直到遊奇氣喘籲籲的將心中鬱火發泄盡了,才怯怯的站起身來,指著自己的耳朵,搖了搖頭,示意自己聽不到,然後伸手指著自己的嘴,又擺了擺手,意思是說自己有也口不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