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奇心知這樣下去車毀人亡也隻是在頃刻之間,當下心下一急,手上貫力將側麵車窗穿出個窟窿來,伸手進去拍了拍那精瘦漢子的肩頭,試圖想使他醒轉。果然,精瘦漢子被他一拍便不由自主地轉過頭來,遊奇知道這人此時已經受不得一點兒刺激了,便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緩聲道:“放鬆點,已經沒有人…….”
但這一句話還未說完一半,這漢子卻陡的渾身猛地一震,突的像是見了鬼一般的尖叫起來。遊奇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的尖叫聲居然能夠這般的淒利,即便是隔著厚厚的車窗也刺的他耳膜生疼。
他不知道原來這精瘦漢子被禁駕的原因,便是因為幾年前,由於他的大意,曾有數條性命被他碾在車輪底下,當時血流滿地肢體橫飛之慘狀,另這漢子數月都不能獨寐。
而此時正是他精神最為緊張的時候,一回頭竟看到一個披頭散發的人臉,從車頂上倒垂了下來,還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這漢子立時認定是那冤鬼前來索命了,心中深埋數年的恐懼一並爆發了出來,巨駭之間精神立時失了常性,歇斯底裏起來。
山道越發的險狹了,其寬度隻堪堪容得一輛車獨經,且一側是千仞山一邊是百丈穀,貨車像是一隻愚蠢且幸運的蒼蠅一般,不知死活的胡亂衝闖。伏在車頭上的遊奇,顛簸得像是瘋牛犄角上的一隻螞蟻一般,他知道這精瘦漢子吃了很大的驚嚇,若是在平時,遊奇定是反手一掌削在他頸上,先擊昏了他在說。但是此時若是砍翻了這漢子,那他們兩個人隻能陪著這輛車一並的粉身碎骨了。因為,遊奇根本對駕駛這東西絲毫不懂。
遊奇一麵努力保持著自己不被甩下去,一麵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來緩和的道:“冷靜一點!我不是壞人,我隻是順搭車……..”
誰知那精瘦漢子的尖叫聲,絲毫不容的他繼續講下去。在這漢子的眼中,渾身襤褸亂發撲麵的遊奇,已然變成向他索命的冤魂的化身,哪裏還聽得到他再說什麼。他一張臉已經被恐懼盡數扭曲,兩隻眼睛也駭到幾乎奪眶而出。遊奇的話才說了一半,卻聽見這漢子的尖叫聲中,夾雜著一聲歇斯底裏的大叫:“你還不死!!”他本來死死的握住方向盤的一雙手猛地一轉,迎著山壁斜撞了過去,隻聽得刺啦的一聲刺耳利響,貨車側猛地蹭撞在山壁上,幸好遊奇身手敏捷遠超以往,在車身撞擊山壁之前貼著車頭一滾,閃到另外一側避了開去,要不然的話他的身體,已經被車體與山壁擠夾的如同被踩死的青蛙一般了。
貨車斜撞在山壁上,並沒有使它稍減速度,而是被其反彈之力猛彈到另一側,直至朝著懸崖衝了去,便就將要開出山道的一瞬間,遊奇一拳橫掃將車窗盡數打碎,扳著方向盤猛地一扭,吱吱刺耳的磨擦聲中,貨車沉重的扭轉了半個身位,將已經探出懸崖的半個車身硬是拉了回來。
但這一舉措卻使得精瘦漢子眼中的恐懼更深刻了,他不停尖叫著,試圖扭動方向盤再次向山壁撞去。但遊奇的腕力是何等的大,任那漢子如何拚盡全力方向盤如被鑄住了一般,一動也不動。精瘦漢子施力不得,竟然尖叫著一口向遊奇手上咬了去,遊奇臂上一疼,體內力量自然反應起來,一震之下,登時將這人的牙齒都震掉了兩枚。
誰知道他雖口破血流,但絲毫不見力道稍減,仍是一味尖叫著想把方向盤從遊奇手中奪去。遊奇知道此人此時精神大是錯亂,若方向盤被他掌控,不出兩秒鍾定是連人帶車粉身碎骨,遊奇雖心中暗自叫苦,但仍不得不一力支撐著。雖然無法將這瘋狂的貨車停下,但至少暫時把瘋狂的方向穩定在山壁與懸崖之間了。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駕駛位上的精瘦漢子雖然仍死死抓住方向盤不鬆手,但他的尖叫隻剩下喉間嘶啞的喘息了,而方向盤在遊奇手中漸漸的活絡起來,瘋牛一般的貨車也漸漸的不再左右衝撞,但他卻仍然沒有辦法將這車速減慢一點兒。
便就在這時,前方遠遠出現一個黑影,這時雖山霧甚重,但已是黎明,卻也勉強看得出那是一個沿路蹣跚而來的行人。這山道甚是窄狹,堪堪容得下一人與一車並肩而行,這行人若是不知道有車馳來,就危險的很了。遊奇心中大驚,連忙急按車笛促那人避開。這貨車上的汽笛聲甚為宏亮,長鳴之下,不說是如雷貫耳,也得是響徹山穀,但前方行來的人好像沒聽到一般,仍是蹣跚著一路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