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長婕一顫,垂下目去,輕聲道:“原來是....是這樣......”
她微微頓了頓,輕聲說道:“來吧,我的‘使神’們,同我一起將這毀滅延緩,或許能讓更多的人登上‘大方舟’.....我們的力量所能做到的,隻有這些了......”
金發男子嘿了一聲,算是作為應答。
白衣女子見他同意了,她雙臂輕舒,身上的白芒劇增,直射向烏黑如墨的天空,不停震顫的蒼穹裏,隆隆巨響立時緩了下去。不過卻在遙遠的盡頭深處,仍舊嗚嗚咆哮不已,像是隨時都將會卷土重來一般。
那金發男人,以及他身後立著那十餘人,眼中的藍芒瞬間陡然暴漲,與滿天白芒混與一體,像是新生的起的太陽一般,照亮了半個天空,刺的塔頂上所有的人都睜不開眼睛,時間好像是停頓住了,連烈舞的狂風省都已瞬的停止。
白芒越來越盛,白衣女子臉色也越發的蒼白,越發的憔弱起來,連眼中的紫色也越來越淡,好像這萬丈白芒是燃燒她的生命而發出的一般。
但突然間,這光芒猛的亮了一亮,便猛然暗了下去,那白衣女子身上的白芒已然消失不見。再朝塔頂中央看去,那黑襟金發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然立在白衣女子的身前,他的一隻修長的手,已經穿透她的胸膛,從她的後背刺了出來。
(遊奇被這瞬間的變化,驚的張大了嘴巴,連呼叫都忘了。)
白衣女子嘴唇微啟,似是有些驚訝,但嘴角隨即便翹起一個微笑,像是在看著一個已然知道的結局一般,看著自己胸前白衣上的血花越發的怒放開來。她眼中的餘下的紫芒漸漸渙散了開來,卻緩緩抬起頭,滿是慈愛和痛惜的望著那些憤怒的眼神,輕輕地說道:“真抱歉.....想不到....我非但不適合做....神.....也不適合做一個.....母親呢.......”
那黑襟金發的男子眼中的藍芒,越發的深邃起來,他冷冷的對著她的麵孔,緩緩的、一字一頓的道:“任何人,也無權操控我們的命運,即便是我們的神也一樣。如果我們所行的路,隻有毀滅一途的話,我們也會選擇自己的方式,去麵對毀滅。”
白衣女子身影越發的朦朧起來,在她越發遙遠的淒然微笑裏,她眼中的紫芒緩緩熄滅了,終於她的身影在轟轟震動的黑暗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媽.....不...你.....不.....”遊奇像是身在噩夢中一般的狂叫著。)
黑暗的天空變得更加漆黑無比,不斷裂裂巨響著,震顫著,像是隨時會被天空之上百萬烈蹄下踏得粉碎一般。亮如白晝的地麵,以及那些雄偉建築閃爍著的微微熒光,在這一瞬間齊齊熄滅,無數懸浮在空中的建築,在熒光熄滅的同時崩解了,重重落到沒有任何光明的地麵上,黑黑暗埋葬的大地上一片慘然哀鳴直衝雲霄。
整個大地隨著震動的天空,也是越抖越劇,終於,這座通天徹地的巨塔,也巍巍的顫抖了起來,在千萬個絕望哀嚎的聲音中不斷崩潰、崩裂、分崩離析,倒塌,終成為了一片廢墟。所有的人影在瞬間像霧一般的朦朧起來,被黑暗吞噬了,同時也吞噬了動彈不得的遊奇。
遊奇好像作了一個夢。
在夢裏麵,他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小時候,未見過麵的母親身著一身皚皚嫋嫋的白衣,溫柔的懷抱著嬰兒時的他。雖然遊奇能真切地感受到,母親眼神中的萬般疼愛,但不知道為何,母親的麵容卻總是模糊的很,無論如何也看不清楚。遊奇極力的想看清楚母親的樣子,但母親清哼著耳語一般溫柔的童謠中,他卻隻感到身子越來越倦,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母親一遍又一遍的反複哼唱著的,是一個既拗口,曲調又分外怪異的童謠,雖然不懂什麼意思,但奇怪的是遊奇每個字都記得分外清楚。
那首童謠反複唱的是:
——狼噬月,辰吞天。——
——地之極, 神跡顯。——
——從之引,吾降誕。——
——天國至,眾生返。——.........
母親悠悠的清唱聲,遊奇熬不住倦意,即將要昏然睡去的時候,卻發現母親的的臉頰上,不知什麼時候流淌下兩顆清淚,眼神中分明盡是依依。雖然身體倦極了,但遊奇心中仍是慟然,費力的抬起自己那沉重無比的手,輕輕、輕輕的將母親麵龐上的淚珠拭幹了。鋪天蓋地的倦意一浪又一浪的襲來,遊奇終於昏然睡去了。
好像度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一般,遊奇被一陣地動山搖般的震動給驚醒了,他一睜眼便看到一片詭異幽暗的光亮,和一張發須如同刺蝟一般的凶惡大臉。一睜眼便看到兩隻野獸一般的眼睛,便是誰也會不由嚇了一跳,更可怕的是,這樹根般盤虯崎嶇的大臉,已經要貼在遊奇的臉上了。
遊奇正待驚叫,突的麵上一痛,兩個火辣辣的巴掌不分軒輊的摑到他臉上,那張凶惡的大臉正張開著一張血盆大口吼道:“奶奶的!你這混蛋趕快給老子醒過來!再不醒來老子便吃了你!!”
被迸濺了埋頭滿臉口水的遊奇終於想起,自己正身陷在那個叫做獅山的巨大山洞裏,而這張大臉正是屬於那個瘋漢的。
大漢正要揚手再摑下的時候,突然發現遊奇睜開了眼睛,但這揚起的手掌依然是摑了下去:“奶奶的!你小子可做了個好夢麼?睡的死豬一樣!你若是再不醒,老子就打算拿你去喂狼了!”雖然大漢依然是冷言冷語,但卻也掩飾不住他的欣意。
“我....我睡了很久了麼?”遊奇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子,茫然四下望去,卻見自己仍是在那個高台上,石台的中心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致使整個石台看起來像是一口深井一般,“我.....記得自己不是墜掉下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