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奇雖然覺得那女孩做得實在有些過分,但他看到那女孩蒼白的臉上仍掛著淚痕,雙手緊緊抱著被自己撕碎的衣衫,心中不由得有些歉意。其實若不是逼得實在沒有辦法,他也決不會對一個女孩子用這等手段———抱著那女孩的時候,他更是緊張的兩隻手心裏全是汗水。
他望著女孩還在瑟瑟抖著的肩,忙不迭的脫下自己的外衣,走上前去雙手捧著給那女孩,誠聲的道:“實在抱歉,剛才實在是情非得以,所以我......”
女孩也不推卻,伸手便拿了來穿在身上,低下了臉搖了搖頭,緩緩的道:“其實,這件事是我做錯了,我實在...實在想不到......”說著,她驀的抬起了頭,朝遊奇笑了一笑。
遊奇一愣神之間,隻見一個手掌便疾飛了來,他還未有所反應,那手掌便啪的一聲脆響,落在了遊奇的臉頰上。
遊奇被打得一愣,卻見那女孩已經如一隻乳燕一般的奔走了,但她銀鈴兒般的笑聲仍從黑暗中飄了過來:“我實在想不到,你這麼無恥下流!”
“我?無恥下流?”遊奇摸著火辣辣的臉頰,望著那些呼呼大睡的人群,苦笑不已。
一輪圓月已稍偏西了,遊奇在黑夜裏急奔。
兩旁的樹木飛也似的向後急退,像是兩排模糊的獸牙。他從那女孩口中得到南伊的消息後,便心中焦急的很,也惶恐的很。連歇也沒有歇得一口氣,便依著記憶中的路線,往回飛奔。
他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對南伊這般的關心,其實,遊奇此時疲倦的很,好像是接連熬了十七八個失眠的夜一般的倦。
他也累得很,就像他一口氣翻越了三五座山,十七八個嶺一樣的累。其實這還罷了,最要命的是他很餓———餓極了,餓得他見了一隻豬一頭牛也會毫不猶豫的直吞下去。
但是他很快便發現了,這種饑餓至極的感覺,不是因為自己的肚子。而是因為自己身體中的那隻莫名的狂獸。
是它在饑餓。
而且它想吃的,也不是一般的食物,也不是肉,而是人。
那隻獸在他身體中,正焦躁咆哮不已,雖然遊奇已經竭盡全力的竭止它,但一旦身邊有了人類的氣息,它便在遊奇體內瘋狂起來,似是要直接穿破遊奇的胸膛,去吞噬那人一般。遊奇一麵飛奔,一麵還要拚命與這獸掙力抗衡。
他想起當日木餘生曾告訴過他,這種“生命本能”所消耗的是生命力,也要以生命力來補充,但補充的唯一途徑,就是殺人。
難道這就是人類的本性麼?難道這就是人類的本能麼?難道,這就是叫做‘神的使者’的一類人的本來麵目麼?那麼,創造這一切循環業孽的神,又是一個什麼東西?
遊奇心力與那隻“本能”的狂獸相互抵消,已經快到了極限了。雖然他不住地向前急奔,但意識也似乎漸漸的模糊了起來,身體也不由自主地被那隻狂獸引控著,甚至他感到自己已經化作了一隻碩大無比,卻醜陋瘋狂的野獸,一心隻想著填飽腹中的饑餓,想要吃人、吃人、吃人......
突然,他停住了腳步。因為他聞到一種氣味,讓幾乎失去心性的他,登時恢複了神誌清明。這種氣味,遊奇永遠難忘,因為木餘生與安儀的生命,便消失在這種氣味中的。那是什麼物事完全燃燒之後,而遺留下的焦味。而將生物體完全燃燒,便是南伊特有的能力———“看不見的火焰”。
四周漆黑一片,即便此時遊奇的視力大為提高了,也隻能看到黑憧憧的一片黑洞洞。但是萬籟俱寂,沒有任何聲息———連人的呼吸聲也都沒有。遊奇心中焦躁,也沒多想什麼,便大聲叫道:“南伊!你在麼?!”
隨著他的聲音,卻聽得哢嚓剝露聲不絕,路兩旁的幾根大樹登時倒了下來了。不過,碩微粗重的樹木砸到地上卻沒有轟然大響,而是沙土堆砌成的一般的潰散了開來,炭粉塵灰激揚的漫天都是。
原來,散發出那種完全燃燒的焦味的,是這幾棵大樹。看起來,南伊的確曾到過這裏。
遊奇心中一沉,因為這樣更說明南伊已經遇上敵人了。遊奇蹲下身來,拈起一撮炭粉,發覺那炭粉還有些殘留的餘溫,觸手滑滑膩膩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被焚燒的遺骸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