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心跳,卻像是火炮一般在我腦中炸開,我心中癲狂般的叫道:我哥子...要處斬了?我哥子...要處斬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眼前的黑暗,如同重重浮沙一般的落盡,我看到一隻沉重的大手從我胸上移了開去。
虯髯漢子站起身子道:你的脈象紊亂,若是再這樣動氣,即便是能走動了,也會落下一輩子的重病。我可不能隨時為你推宮活血。
我緩了好久,才能說出話來:你...你說得可是真的?我哥子為何...為何會要被斬首?
虯髯漢子搖搖頭,仍然立到廟簷下,不動不語。
不知道他是不曉得,還是不願意說。
我頭腦昏昏的,卻突然想到一事。
我叫道:康先生呢?他不是和我哥子一起的麼?康先生不是做了大官麼?他不是和皇上在一起的麼?請他們救我哥子啊!康先生一定行的!一定行的!
虯髯漢子隻沉沉哼了一聲,隔了好久才道:康先生,早就已經不見了,據說他已經出了海。皇帝?哼,宮裏有消息傳出來,他早就深陷囹圄了!可憐!可憐你哥子...還有...還有我那兄弟他們......
他聲音越來越低,已經說不下去。他背著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卻隻聽得他牙齒咯咯有聲,攥緊的拳頭一陣劈啪連響。
顯然,他是強抑著心中已極的悲憤。
我不知道這等豪邁如龍似虎般的漢子,也會有這等的悲愴。我心中雖也是悲驚萬分,但他一點也不比我少一些。
我失聲道:是譚先生......
我登時想起,當日在探驪閣中,別人都叫他做“五爺”“王兄”,卻聽得譚先生稱他做“五哥”。
他渾身猛地一震,深深低下頭去,似被人在心口戳了一刀般得說不出話一般。
我已經昏了頭了,沒有半點思考,便朝他大聲喊道:那我們去救他們!依你的本事!還有...還有...肯定能救出他們的!!
我本想說還有百裏太一。但不知怎的,卻說不出了。
虯髯漢子沉默了一陣,沉聲說道:你當我沒有去救他們麼?他們被抓的當天,我便潛進了天牢,見到了...我兄弟,也見到了你哥子,但是......
好一陣兒他才緩緩說道:但是,他們無論如也不肯隨我出來。
我一愣叫道:為什麼?為什麼?
他搖搖頭沉聲說道:他說,‘不有死者,無以召後起’。說要想救國,救得天下人,便要用他們的死來換得!嘿!好一個‘不有死者’!!天下這麼多不忠不孝仁不義的該死之人,都不去死!偏偏他們...他們...
我聲嘶的叫道:你用強把他們救出來啊!就像你用強帶走我一樣,你怎麼......
他大聲道:和你一樣,我也不明白他們為何要這樣做。不過我卻知道,對他們這些人來說,有些東西要比命還重要千百倍。他們說,既然選擇了這條的路,便定會走到底。即便我把他們打昏了擄出來,他們醒了之後仍舊會自己走回牢中去的!
我心中一陣懵然,腦中也亂似一團麻。
隻聽他沉沉的道:皇帝遭廢朝廷大亂,他們一派除了逃出去的寥寥幾人,餘下的被抓的被抓,被殺的被殺。這還不夠,隻要在京城與新黨有涉的,皆逃不了幹係!你哥子知道你絕不肯離開京城。他說在一天之內,肯定會封城抓捕,若不在那之前逃出京城,便再也插翅難飛了。便央求我護你離開。我本不願答應,但你哥子苦苦相求,我便隻好答應了。
我愴然道:此時他...他...他還念著我......
他驀的冷哼一聲:哼!說來還得多謝姓袁的那廝,若不是他,你現在恐怕也斬監侯了!
我突的一愣。
他隔了好久,才說道:說實話我本不願去救你,但已經答應了你哥子,我便不能推諉了。
不過他也不知道你的所在,我四處尋找了一番之後,以點頭緒都沒有,雖然有愧於你兄長的托付,但著實沒有辦法了。哼!說也湊巧,我到了刑部牢獄附近的時候,恰好撞見了袁尉廷這廝身旁的幾個親兵。我曾見過的,自然識得。他們換上了普通差人的衣服,話語中還帶有你哥子的名字。我以為他們喬裝要去抓捕新黨的人,便留意悄悄跟在他們身後,心想若能救得幾個新黨,也算是對你哥子承諾的補救了。沒曾向,他們到了那家客棧後,熟門熟路的往你門裏噴了迷香,便進了屋,我也是出手治住了他們之後,才發現他們算計的人,原來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