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口冰涼的空氣也隨著劇痛,灌入男孩的肺裏,火辣辣的傷口合著冷徹心肺的冰涼空氣,卻讓他一片空白的頭腦微微靜了下來。
雖然半邊身子快被撕裂的劇痛,幾乎把他唯一聚起的力氣也抽攥走了。但男孩把那忍不住劇痛,咬緊在牙關裏,猛然低頭一側身,緊緊貼進了餓狼的懷裏,兩條胳膊緊緊的抱住狼頸,雙手十指交錯著,狠狠卡抱著餓狼的脖子,小腦袋竭盡全力的頂著餓狼的側顎,兩條腿也死死的盤著狼腹。
就這樣,他全身懸空,緊緊地貼在、掛在餓狼的胸腹下———若是再晚上一秒,他已經在後續撲上惡狼的,尖牙利齒下變成破碎肉片。
男孩的小腦袋全力的頂住了惡狼的頸子,刺進他肩部的利齒,也無法再逼進寸步。惡狼嗚號著,在地上拚命翻滾,想甩開肚子上的墜物。
周圍的狼圍聚上來,企圖用利爪把男孩從狼腹中分開。於是,一條條狼爪揚起,深深的抓在男孩背部,很快本就破舊的棉襖,很快就超過它所能承受的極限,而支離破碎。一道道血光從男孩瘦骨嶙峋的背部泛起,留下一條條深刻見骨,縱橫交錯的淒厲傷口。
男孩痛極了,這種痛的確是刻骨、銘心———痛的幾乎讓他發了狂。痛得他大叫一聲,張開嘴一口咬住惡狼咽喉下的皮肉,咬牙切齒的、狠狠地、拚命的咬。
這隻惡狼不知道曾咬過幾個人,但它絕然想不到,也有人類回咬它們的一天。而且,竟也痛得讓它發瘋,因為頸下的部位更是它全身最嬌嫩的皮肉。
它慘嚎一聲,跳將起來,滿地狂竄亂跳,把其它惡狼都甩得遠遠的。
男孩幾乎已經力竭的雙臂,根本無法抵抗這種猛烈之極的振動,幾乎便從狼身上甩掉下去。而且,他的下顎由於凍了太久,已經沒有力量再咬緊牙齒了。
如若被甩下來,會更慘。
男孩想象得到。
他心一橫,緊緊勒住惡狼頸子的左手突然抽出,猛地將整條左臂,全部塞到惡狼的血盆大口中去。
惡狼萬萬想不到它身下一直咬不到的人,居然主動把身體送進它的嘴裏。它張口便咬,卻咬不了,咬不動。因為那條披著堅硬“盔甲”的細弱的胳膊,已經將它的嘴巴滿滿的塞住,它的口齶撐的很大,卻再也合不攏。
並且,這隻幼小的手,已經深深插到它的喉管深處,並不斷狠狠攥扯住它的舌根,狠狠抓著它的咽道,並狠狠堵住它的喉頭,這樣不出一會兒,便會使它窒息。
餓狼更慌了,不停的躥蹦跳躍,向一匹無法馴服的烈馬一樣,掙紮著要把縛住他的人甩脫出去。但男孩卻像一個好騎手,無論餓狼怎麼奔翻滾撞,始終緊緊、牢牢、死死的拚命扣住、抱住、咬住、纏住它。
一絲一毫都沒有放鬆,而且越來越緊。
因為,這真的是在搏命。
以命,搏命。
順著男孩身上流淌出來的血,隨著受驚的餓狼奔跑,揚撒在潔白的雪地上,像一朵開的非常瑰異美麗的花。
但是男孩死死咬住牙齒,拚命的勒住餓狼,死死的貼在狼腹下。
決不撒手。
很快,男孩和餓狼都精疲力竭了,餓狼擺擺晃晃,男孩搖搖欲墜。在男孩要失去意識的一刹那,集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敲鑼打鼓和喧囂的喊殺聲。
受了驚嚇的惡狼們四散而逃。
原來,忙不迭的逃回集上的小女老師的哭嚎尖叫聲,把沉睡中的人們驚醒了。一聽有狼,暫住在集上的商販和男人們,都抄起木棒鐵器,喊殺震天的前去驅趕。
但是,已經失去意識的男孩已經聽不見了,再次受驚的餓狼拚命奔逃,已經把男孩箍在狼腹上的雙腿掙開。
已然昏迷過去的男孩仍然死死的抱住狼頸,牙齒仍死死咬住、手指仍死死的卡住餓狼的脖子。受驚並受傷的餓狼不停奔跑著,身下那幼小的身軀在厚厚的積雪上,拖出了一條長長深深的痕。
終於,餓狼倒在數裏外的一個山坡上,力盡窒息而亡。男孩背部鮮血淋漓的傷口,已經在極寒中凝住。但陷入昏迷中他,的仍牢牢的纏扣著狼屍。
天色總算大亮了起來,昨晚徹了半夜的風止住了。
男孩倒在了狼屍上。
靜靜的。
男孩再醒來時,已經是兩天以後,那時地上的雪已經融了大半,太陽也非常難得的露了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