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郊,夜深人靜,月明星稀,惟有那無情的蟲鳥聲縈繞在皎潔的夜空中,泛出入骨的淒涼。
夜愈來愈靜,四野一片沉寂。
倏地,一陣陣急迫卻又拖著些許沉重的腳步聲從進入揚州城的那條官道上漸行漸響。如此萬籟俱寂的深夜,在這漫無人煙的荒郊野外,為何竟有人跡出沒!是行路的商賈遭遇賊寇?還是江湖中人上線開爬(在這一帶下手作案)的大盜巨寇?
借著雪亮的月華,六個呼吸微弱、竭力飛奔的夜行人出現在視野中。相家(內行人)一眼便可看出他們必定受了內傷,飛奔的步子時輕時重,無力的呼吸越發虛弱……
六人受傷後尚能如此飛奔,可見功力不弱。左首邊年約弱冠的藍衫道人臉已煞白,額頭上冒出了豆大般的汗珠,如燈的雙目滿是憤恨之情,原本俊秀的麵孔已不見半點血色,左手倒持長劍,頭戴鶴冠,冠上的白巾沾滿了深紅的血漬。顯然他們已然身體力竭,不得不停歇片刻恢複真氣。俊秀藍衫道人仰天長歎道:“各位道友,今日一會,得見前輩眾人的英骨俠風,雖萬死足矣!隻可恨那倆魔頭也太過凶狠殘暴,武藝之高,心腸之毒,實乃近百年江湖少有。隻怕……咳!……咳!,隻怕中原武林又會遭受一場空前的浩劫!……”“法明道兄,不必太過悲觀,自古邪不勝正,吾等六人雖不敵那惡賊,但正派高人奇士比比皆是,他朝一日,定然讓他們屍骨蕩然無存!”法明道:“‘一劍無仇'果然名不虛全,賢夫人‘花中飛燕'也是女中豪傑,巾幗英雄,今日小僧能與賢伉儷並肩作戰,實為平生之大幸。前者說話的正是一劍無仇仇不悔,身著藍色‘短褐',下著黑色長褲,劍眉上揚,雙目熠熠光芒四射,短發上指。麵目清雅神俊配上那高挑的身材,雖逢惡戰,卻仍然掩飾不了他奪目的光彩。
夜更深了,彌漫著一種詭譎的殺氣,仇不悔猛然一陣狂嘯,麵目猙獰可怕,嘯聲震驚四野,說不出的詭異。“夫君!夫君!怎麼了?”花中飛燕麵目惻然,隻急得柳眉下垂,粉拳緊握。年長的黃衫僧人用手把了把一劍無仇的脈搏,煞白的臉上變得更白,迅速點了仇不悔的昏穴,又用重手法讚封其經脈,頹然說道:“仇少俠已身中劇毒,所幸還未攻入心髒,老衲剛才用重手法封住其周身血脈,可保一日無恙。隻是這毒物貧僧從未見過,難道是……”老僧臉上忽然一片茫然,似乎瞬間變得十分頹然。花中飛燕本已受重傷,又逢夫君奇毒突發,再也支撐不住,一口鮮血引頸而出,摔倒在地,抱著仇不悔提氣道:“請斷緣、斷紅二位大師改道先回少林寺稟知主持說秘密已經泄露,務必提早做好防備,法明、法道二位道兄也速回武當……”燕紅左手放下佩劍,將一劍無仇抱在懷裏,右手玉指點著潔白的羅袖輕輕撫拭著仇不悔額頭上的血漬,繼而悲聲道:“賊子就快追上來了,仇郎已經身中劇毒,明日便有性命之憂,若是如此,妾身又豈能獨自苟活於世間。縱然一死,我們二人也能做一對鬼夫妻。求各位大師速速離開此地,我們夫妻二人斷後,大事為重……”
四人歎道:“賢伉儷之江湖大義,世間難得,我們四人雖非蓋世英豪,卻也不會拋棄二位少俠各自逃逸,燕施主現在能否聚氣丹田,待我四人合力為夫人治療內傷。”
花中飛燕雙目流動,滿是感激之情,微微點了點頭,便放下仇不悔打坐運功。四人見狀便分向而坐,各引丹田之氣聚於手掌,頓時四人衣袖圓圓鼓起,源源不斷的內力往花中飛燕的手掌緩緩地導入。
正值緊要時分,一聲巨嘯劃破天際,散發出無比剛勁雄渾的內力,隻震得四周樹冠不住搖擺,綠葉漫天飛旋。四人再也堅持不住,心神一亂,內力頓時失去了控製,霸道地衝擊著眾人的丹田。燕紅心下忖道:聽這嘯聲,魔頭距離此處已不足二裏,若不及時擺脫這種局麵,眾人勢必命喪毒手,罷了!罷了!待我自行散功以除困境。心下想著,動作卻未曾耽擱,隻見花中飛燕強行經脈逆流,試圖將本身殘留的內力與輸入的內力一並返回給斷緣四人。
法道艱難地道:“施主此舉萬萬不可!速速收回內力,強行散功輕者成為活死人(也就是現在的植物人),重則周身經脈盡斷而亡!”斷緣眼見燕紅粉臉已被內力衝的通紅,但卻無力解救,因為五人之中無論誰想將眾人散開都必須有足以與其他四人相抗衡的內力,否則定會被那股合聚的內力打成重傷,卻也隻是無濟於事。
腳步聲越來越近,粉臉越來越紅,四人的額頭上都急得汗水直流。眼睜睜看著燕紅內力消耗殆盡,卻又無能為力。就在燕紅瀕臨死亡的一刹那間,一股無形霸道的力直接將花中燕紅從四人掌中托將出來,並且不傷眾人毫分。就在這白駒過隙之間,足以展示了打破僵局的人必定是一個武林高人,至少是一個頂級內家高手。試想此人不僅能輕鬆化解五人合聚的內力,還能使他們毫發無損,可以說在內家方麵達到了收發自如、爐火純清的絕頂境界。
“哈!哈!……如此亮麗佳人,何苦自行散功呢?哈哈!”在月光的散射下,兩個人影緩緩落在六人運功的空地上,聽不到一絲落地的聲音。說話的那個人身約七尺,頭頂印著六個戒疤,太陽穴高高鼓起,雙目亮如明燈,一字眉修長濃厚,猶如刀削的一般,麵孔卻白潤如銀,富貴氣十足,著一半邊冰藍絲綢做的短衫,露出一半健壯的膀子,配搭著那火紅色的錦褲,透著一股邪氣。另一人衣著更是詭譎,頭上一頂黑色書生方帽,臉如白玉般晶瑩光滑,卻給人一種幽暗冰冷的感覺,一身傳統的書生布衣顯得十分陳舊,腰間別著一把長約五尺、裹著鯊魚劍皮的渾身烏黑的長劍,右手竟是一隻鬼頭形狀的寒氣*人的漆黑鋼爪,兀自在月光下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