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諸事緊張,自有大將商議,公子輿與養方也懷著心事,轉眼間,天色已晚,公子輿在軍中吃了晚膳,見天已黑定,便點了親兵帳下八人,換了夜行衣,挑了幾匹肥馬,向城外馳去。
等他帶著八名死士,到了小河灘,遠遠借著月光,就看見一個黑影,那黑影無疑自是養方了,隻見養方騎在馬上,背上負著個牛皮箭壺,插滿羽箭;一把強弓掛在馬鞍上,手提一根熟銅棍,腰間掛著的,卻不是那“刺壺”是甚,果真一副好架勢。怎見得,有詩證曰:小廝機緣踏銅壺,不想卻是躍龍門,投壺六箭顯威名,靶場射柳是佳話,功名不是枕邊夢,報恩才是情最真,刺壺今日腰間懸,定斬晉賊恨方伸。
眾人定了暗號切口,公子輿揮手向前,這敢死分隊便呼嘯去了,人銜枚,馬裹蹄,馳了近一個時辰,踏過了渦水,穿過了密林,見遠處山坳有火光,料定必是晉軍大帳無疑,便將馬兒藏在密林深處,棄馬步行,小隊藏在一處爛石堆處,遠遠望著晉軍大帳。
眾人誰也不說話,捱到了四更天時,公子輿早已經將晉軍守衛輪換放哨的時差在心裏摸得清楚,見四更整點換哨,便做個手勢,小隊眾人領會其意,隻見養方從箭壺中抽出六支羽箭,開弓搭箭,真是個弓如滿月,箭發似流星,颼颼的一陣連射,遠處哨兵崗上哨兵應聲倒地,吭也不吭一聲。方才射完,小隊眾人便迅捷向營帳閃身掠去。走進哨門,看那氣絕的哨兵,那箭射穿了腦門,隻在腦門上留下個杯口大的洞,腦漿和血還不住往外流。
眾死士哪管這賊兵死相,各個抽出隨身匕首在手,輿少爺趁著星光,輕輕到一小帳後,見到一個小兵在那裏打盹,暗叫聲妙,手肘在那賊兵後頸重錘下去,公子輿見打到一賊兵,便將這賊兵夾在腰間,飛跑到隱蔽處放下,想要逼迫他問些消息,不曾想那一肘下去失了分寸,卻將這人打得口鼻流血,顯然已經氣絕,輿少爺道:“如此晦氣,卻撈來一個短命鬼。”
一麵說,一麵打手勢讓眾人先莫要著急動手,又奔去帳中,即刻出來,腰間又夾著一個,這賊兵便要呼喊,輿少爺道:“此刻若嘬出聲來,便讓你這一輩子再也嘬不成聲來。”那賊兵害怕,便哼哼唧唧被輿少爺夾在腰間又跑到那隱蔽處,養方拔出一支箭,將明晃晃的箭頭,對著那賊兵眼珠前不過半寸距離,狠狠地道:“如實道來,你這有多少兵馬?”
賊兵哆嗦著道:“不敢瞞騙眾位爺爺,這次出兵我大王親自點兵五萬,讓廣龍大將軍領陣,戧寒大夫做軍師。”
養方又道:“我楚近年和你晉侯素無嫌隙,緣何卻出兵伐我。”
那賊兵道:“小的最卑賤,軍中大事誰肯說與我聽,為何出兵,著實不知,著實不知呀。”
養方道:“你這賊廝,果然不知好歹。”作勢便要將箭頭刺進那賊兵眼球。
那賊兵連忙道:“爺爺饒命,爺爺饒命,這我著實不知,不過倒有些軍中傳說想必爺爺會感興趣。”
輿少爺道:“莫要囉嗦,將你知道的盡皆和盤托出,若有誆騙,我第一個將你卸了八塊丟了喂狼。”遠處狼群也真合時宜,不時傳來幾聲嘶吼,隻嚇得那賊兵失禁,將小便放到了褲子裏。
那賊兵那還敢瞞騙,道:“我隻聽說,聽說宋國當年昭公在位時,親晉間楚,是我晉國附庸,每年進納無數稅收,但宋襄夫人卻與大夫衛伯合謀,在昭公出巡時,在孟諸大澤將昭公溺斃,擁立公子鮑為王,便是如今文公,襄夫人和衛伯把持政權,如今卻親楚判晉,我靈公怎能容忍,便過來出兵攻楚了。”
公子輿道:“你又胡言,便真是不想多活了,既是宋國有罪,你大軍現在應該進兵商丘才是,卻如何屯兵渦水,攻我城父?”
賊兵慌忙道:“此下實情確實不知了,眾位爺爺請放了我這卑賤性命吧。”
公子輿道:“再問一句,便結束了,這連綿數裏哪個是廣龍操那惡賊與戧寒那匹夫營帳。”
賊軍道:“大將軍中軍據此尚有三十裏,眾位爺爺擒我之地,乃是左軍將軍廣龍俊營盤。”養方指著那無數營帳問道:“既然是大軍不在此間,那許多營房卻來作甚。”賊兵道:“我晉國多北人,出軍常備冬衣,時值深秋,恐戰事膠著,便將冬衣屯在此地。”養方問的明白無誤,說聲:“多謝了。”那一箭便當即插進那賊兵左眼,從腦門後貫穿而出,當即氣絕。
眾人計算好了,轉身奔走到那左軍將軍廣龍俊營盤前,公子輿對眾人道:“虧那廣龍操逃得遠了,這廣龍俊在陣上詐我,今日便連本帶利還與他。”說罷,打起手勢,眾人早已按捺不住,看見輿少爺是屠殺手勢,便大吼著殺進營中,或舉刀或舉劍或執棍或擎槍,逢人便殺,見馬便砍。那些小兵嘍嘍睡的正酣,睜開惺忪睡眼胡亂摸起兵器便要上陣,哪裏能敵過這如狼似虎的敢死小隊,晉國小兵被打死無數,敢死小隊眾人割了許多人頭,掛在腰間,眼見越來越多的晉軍都從睡夢中驚醒,遠處小兵如潮水湧過來,養方刺壺在手,將一個衝殺過來的賊兵腦袋削掉大半,對著公子輿道:“小侯爺,今日我們也算賺了,眼見賊軍勢大,不如就此遁走。”公子輿也看到越來越多晉軍趕過來,對其餘死士道:“你們快去找些木柴幹草引燃之物,在四麵點著,我今日要將這賊軍的禦寒冬衣盡數燒個灰燼。”左右幾個敢死隊員迅速領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