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慧比賴春燕想象得要平靜地多。
自己最恨的就是奪人所愛之人,沒想到自己今日成了自己最恨的那類人,不知是不是諷刺。愛情裏沒有先來後到,但她名不正言不順,終究是落了後著。
賴春燕後知後覺地開始羞愧,心裏被螞蟻撕咬一般,一下又一下,細細麻麻地鈍痛。
易位而處,賴春燕覺得宋慧真是忍耐過人,心裏竟起了敬佩之意。
送了客,賴春燕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呆呆坐了半響,才起身在櫃子裏拿出一個匣子,拿鑰匙開了鎖。裏麵是兩張小牌子,一金一銀,安靜地躺著,黯淡地相交輝映。
有金牌,見李靖暢通無阻,有銀牌,見商戶那些人都要給幾分麵子。
隻是可惜,她沒怎麼用上。明明就是世故圓滑的心,偏偏在這點上固執起來,如今想來真是可笑。
賴春燕將它們拿出來,放入懷中。
太陽未落山之前,賴春燕便回了李府。隻是半路折回小胡同那裏看了看。
隻不過是人走了,曾經住過的地方竟然顯出衰頹之意。賴春燕看著井邊的青苔出神,隻不過是兩日光景,竟長得這麼嫩綠了,可真是囂張的生命力啊!
小翠見賴春燕眼神不對,不禁拉她一下,“姐姐,你怎麼了?”
賴春燕回過頭問她:“你覺得這處好還是梅園好?”
梅園自然是李府西苑的梅園了。
小翠有些奇怪,但還是答道:“自然是梅園好了。”
小翠以為賴春燕是舍不得這處,便道:“姐姐,我們總是要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的呀,從白茶村到這裏,再從這裏到梅園,地方雖然換了,可人還在呀,大家都在一起,這不是很好嗎?而且我們這是往好的地方去,是該高興的事。”
好的地方麼?
“小翠,你還記得你是什麼時候到我身邊的嗎?”
“記得呀,是去年的十二月二十七號。那****第一次領到二兩銀子呢,怎麼可能忘記。”小翠調皮的笑,“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那麼多錢呢。”
可是我卻不記得了呢,我的回憶裏有太多的東西,滿滿當當地都沒有空餘的位置來存放新鮮的記憶,那些老舊的日子反反複複地在腦子裏來回割據,攪和在一起,都分不清了,全部都亂了。
賴春燕努力地回想自己第一次見李靖的場景,竟然模糊了。
小翠見賴春燕微微露出了脖頸歪著頭看她,似笑非笑,眼裏流露出哀傷的神色,禁不住有些慌亂,姐姐太過戀舊了。
她曾聽人說過,戀舊的人大都多情,多情的人心都容易受傷,傷口不會愈合,隻會一遍一遍地在回憶中淩遲自己。
小翠忍不住將賴春燕的手捂在手裏,冰涼冰涼的,“姐姐,這裏風大,我們回去吧。”
小翠有點後悔沒有將她的披風拿來。
賴春燕一笑,走吧。
晚飯之前,賴春燕將金銀兩塊牌子還給李靖。
“反正我人都在這了,要這些也沒什麼用。”
李靖收了,隻是晚上在床上的時候多要了一次,把賴春燕都弄哭了。
李靖咬著賴春燕的耳朵說,以後我給你的東西不準退回來,好好收著知道嗎?
賴春燕腦子早就不清楚了,隻能胡亂地應了。第二日想起來才覺得好笑,既然生氣那幹嘛還要收回去。
李靖的性子沉穩地過分,隻有在床底之間才覺察得出他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