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個頭七不太平(2 / 2)

活人一旦現了魂就隻有一種後果:很快會死,而且必死無疑,沒有破解的辦法。隻有趕走那拚命搶米吃的活人魂魄,那人才能多活個三兩年。

好在“八字胡”雖然愛財如命,卻也是一個有職業操守的人。他把左手掌心裏殘留的燈油在眼皮上抹了一把,眼前的情形立馬就看了個真真切切:老曹把猩紅的舌頭伸出老長,趴在地上舔油漬,毫無血色的臉上蹭滿了油漬和灰塵,看得他直反胃。

老曹的鬼魂邊上圍了一圈吃飽了看熱鬧的野鬼,有的長袍馬褂,有的身披重甲,各個年代都有。年頭近些的沒有下巴磕,年頭久些的連脖子都已經縮進了鎖骨槽裏。

見老曹發瘋似的舔食地上的油漬,它們“嘰嘰咯咯”地說著話,連鄭一水都不知道說的什麼玩意兒。

隻有一團紫氣在不停地用力扒拉倒扣在地上的香米碗。

按理說眼皮塗了燈油就能看見所有鬼怪邪祟,可鄭一水隻看到一團不停的紫氣,根本看不清它是什麼模樣,心裏斷定它就是活人的鬼魂無疑了。

常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陰陽先生就不用說了,比尋常人更在意這些事情。鄭一水抄起鎮魂尺使勁地抽打著地麵,試圖趕走那個紫袍鬼魂,可它一點都不為所動,依舊執著地翻弄那支碗。

鄭一水急躁起來,把吃奶的勁兒都使了出來,“啪”的一聲脆響,鎮魂尺從當中折成了兩截!這聲脆響,嚇得各路野鬼都散了個無影無蹤,紫袍鬼魂也丟下了已經翻開的香米碗,化成旋風逃了。老曹把長舌吞進肚裏,依依不舍地從地上爬起來躺回屍殼裏去。

鄭一水額上的汗珠順著臉頰就滾了下來,右手還在微微抖個不停。

剛剛這一通莫名其妙的動靜嚇呆了曹家大院中圍席而坐的親友、鄉鄰,個個滿臉驚恐詫異,卻又不敢近前來看。

等到正午開飯時,所有前來吊唁的親朋剛剛坐定,院子角落裏突然“砰”地一聲炸響,正拎著大勺炒菜的廚子慘叫著就跪到了地上。小腿肚子上插著半個巴掌大的玻璃碴子,鮮血呲了一地。

不知是氣溫太高,還是離炒菜爐太近,院子角落裏堆放的啤酒毫無征兆地炸了一瓶,嚇得大夥差點飯沒吃就起身逃跑了。

給死人吊個唁都這麼提心吊膽、險象環生,真是沒誰了。

不單大夥心裏不痛快,掌壇先生鄭一水更是一肚子的擔心:頭七新鬼在自個兒家裏應該很溫馴才對,如今這曹貓子竟然這樣暴戾,等過完頭七那還了得?

心裏想著,眼睛自然而然地就瞟向那平躺在地上的屍體。

這下意識地一個掃視,竟讓鄭一水從酒席上跳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就跨到了屍體跟前。

屍身與先前無異,隻是墊放屍身的白色床單上,兩隻手掌的位置那裏多了一些暗紫色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