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美得讓人心碎的瓦藍瓦藍的天，幾絲雜雲仿佛突然被什麼東西攪拌了一樣，在天的一側形成了一個漩渦，這漩渦越來越大，雲也越旋越多，不大會功夫，整個天空都布滿了螺旋狀的雲條，天色漸漸暗淡下來。
“好！”隨著球場邊一群觀眾不約而同地喝彩，工商學院又一個兩分球進帳。工商有個出了名的大嗓門，別人都習慣叫他翹楚，特別喜歡當籃球拉拉隊員，一見進球，便肆無忌憚地大聲喊叫，音量奇高。他這推波助瀾地叫喊，更加惹惱了場上的醫學院球員。
眼看第三節已經過半，本隊還落後十三分，塗勁玄的眼睛都似乎紅了，他雙手一張，做了個伸手要球的姿勢，發底線球的周健會意，將球傳過來。
“下！下！”塗勁玄一邊指揮著隊友，一邊運球往前進，剛到中線附近，對方的第一道防線已經擺在眼前。工商的控球後衛張寶富，彎著腰，一手在前，一手在旁，攔住去路。塗勁玄看了一下對方，突然變向，左手掩護，向右邊一個加速。張寶富腳尖點地，迅速地貼了過去。
塗勁玄一個急停，然後突然一個加速，想從張寶富身邊過去，誰知，對方也不是省油燈，早就閱讀出他的意圖，愣是粘著不放。塗勁玄用身子依著對方，集中精神護著球，身體上下起伏，步步為營向對方籃板下前進。
“傳球啊！”在內線要位了好久的呂軍焦急地高喊，他的身後，工商一米九二的中鋒死死地用身體頂著他，不讓他再往內線移動。
塗勁玄右手往後一拉，一個背後運球，將球拉到了另一邊，正準備從左邊突破張寶富的防守，旁邊工商的得分後衛陳洪軍不知何時已經包夾過來，一見球速變慢，上步就搶。
“啪”，指尖觸球，球旋轉著變了方向。塗勁玄心頭一涼，腦門一緊，頓了一下，趕忙轉身去追。陳洪軍的速度已經起來，快速追上球，將球控在自己的節奏下，運球直衝籃下。塗勁玄緊跟過來，看著對方三步起來，自己略一欠身，腳尖發力，縱身而起，劈頭蓋臉地揮了下去。
所有人摒住呼吸，關注下一秒的進行，突然原本有些昏暗的球場亮光一閃，“哢嚓”一聲，一個驚雷猛地劈了下來。跳在空中準備上籃的陳洪軍一驚，手一抖，球滑手而出。
“比比……”，裁判的哨子響了，“醫學院十五號打手犯規，罰球兩次!”
“有沒有搞錯啊，我連他毛都沒碰到，怎麼就叫打手了呢？”塗勁玄衝著裁判喊道。
“比比……”，裁判的哨子又響了，“醫學院十五號技術犯規，再加一次罰球。”
周健忙上來阻止塗勁玄：“好了，別講了！”
塗勁玄啥時候吃過這啞巴虧?此時再也忍耐不住，上去就找裁判理論：“你媽的，裁判了不起啊？你******哪個學院的？”
裁判還沒反應，隊友呂軍首先不幹了，一把將塗勁玄推個趔趄：“你個二B，別丟人了好不好。”不等裁判反應，他朝技術台做個交叉手勢，“裁判，換人！林偉偉，你上，替下塗勁玄！”
早已摩拳擦掌多時的林偉偉，長呼一口氣，用力地拍拍雙手，從板凳席上站了起來，心裏道：呂隊，你早就該換我上了——不過，現在還為時不晚。
塗勁玄憤憤地走出球場，但並沒有回本隊的替補席，而是直接離開球場，徑直往宿舍走去，道路也不走，從一叢藍色的風信子上跨了過去。所有人的眼睛仍然留在場上，隻有一雙眼睛除外。眼睛注視著他的舉動，眼睛下的心跳跟著他的腳步同節奏地前行，一步一步，直到消失在大樹後麵才重返球場。
塗勁玄耳聽得身後海嘯般的嘶吼，隻是無論他多麼仔細去聆聽，都不再有工商翹楚的聲音。一個老頭站在離球場不遠的一塊高處，形體枯槁，臉上的紋路像是被刀刻上去一樣，半站直的身子微微顫抖，左手卻還在像是控球一般，手腕跟著場上的節奏一轉一轉。
風並不大，但風信子一個勁地抖擻，數片花瓣搖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