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姝彼時正在臨摹前朝宮裏一幅秋水枯荷圖,樓外太陽正烈,樓中大窗盡開,卻仍舊悶熱的很。盡管寒姝隻穿了件藕荷色素紗衫,還是耐不住擱筆,進內閣取了冰甕來。
午後,這個時辰素來沒有多少人走動,樓外忽地熙熙攘攘起來,反倒讓人生疑了。
“姝師姐!”寒白在屋外,隻是挑了珠簾喚她,並未進屋。“瀛洲宮裏來了位韓公公,說是要見你。”
“瀛洲?”寒姝向窗外望去,寶馬香車,玉蓋金幃,單是仆從侍衛便占了大半條街,白底金龍旗上繡了大大的“瀛”字,在陽光下著實刺眼。陸陸續續多了些看熱鬧的人,寒姝關了窗戶,隨寒白下了樓。
“哎呦,這不是咱們二小姐嗎!”韓公公那時正坐在太師椅上細細瞅著一尊上好的白瓷雙耳瓶,看到寒姝立馬一臉諂笑迎了上去,跟著後麵一排小太監跪地而拜,完全是正經主子的禮,口道“二小姐安好”。
素風樓外擠滿了看熱鬧的人,清河縣哪裏有過這麼大陣仗。
“韓公公多禮了。”寒姝在眾目癸癸下,按規按禮向韓公公回了禮。素風樓眾人皆是莫名其妙,但是剛剛寒姝那一回禮,就看得出她絕對是宮裏出來的人。
“哎呦,奴才哪能擔的起二小姐的禮。”韓公公點頭哈腰道:“多年未見,二小姐真是愈加雍容華貴了。”
寒白聽罷心中冷笑,寒姝不飾金銀俗物,向來是清清淡淡的,清高氣質無與倫比,也不知這韓公公從哪裏看出雍容華貴四個字。
寒姝不動聲色,仍是規規矩矩的垂眸微笑,等著韓公公下文。
“皇後娘娘思念二小姐,不忍二小姐在這偏僻地方清修,特命奴才來接您回宮呢。”
“公公客氣了,”寒姝聽到樓外百姓對“偏僻地方”這四個字竊竊私語,笑道:“寒姝當年出宮,便已入江湖,決心不問朝堂後宮事,清河縣雖小,卻也是青山碧水,鄰裏和睦的好地方,既是清修,又何必再派人來擾呢?”
“二小姐,”韓公公聽到這話一臉為難額上不禁冒了冷汗,湊到近旁悄聲說,“您知道到底是誰邀您回去的,奴才也是奉命辦事,您別難為奴才成嗎?”
“姐姐雖是皇後,但她就算要我回去,也得先跟天琊宮素風樓打了招呼才行。”
“這……您讓奴才如何是好?”韓公公聽這話竟像是請不回去了,心急如焚。
“二小姐,您清楚的,這馬上就要選秀了,咱們娘娘一來朝堂無人二來膝下無子,在宮中著實不好過啊。”
“姐姐是太後定的皇後,難不成他還能廢後?”寒姝輕輕撫著帕子上的繡花。
“二小姐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韓公公一聽這話險些跪下。
“玉佩,把我架子上那一對白玉樽拿來。”寒姝長歎一口氣,吩咐樓梯旁邊小弟子上樓取東西。
“一點薄禮,公公權且留下,隨不值幾個錢,我這裏不比皇宮,卻也是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了。”寒姝將那白玉樽隨手送了韓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