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若兮不想殺人的,奈何她早就走上了這條路。三年來,她殺過很多人也被人殺過很多次。隻是這一次,她要收手了,因為她殺的是帶她走上這條路的男人!

曲慕歡就死在她的腳下,鳳眸圓睜,黑色的瞳孔裏寫滿了恐懼與難以置信。

若兮看向自己空落落什麼也沒有的胸口,撕碎的粉色上衣被鮮血浸染成黑紫色,那裏露出一個大約三寸長而寬的洞,她從洞口看到了身後桌板上被切成塊的自己的心髒。

她擦去淚痕,白皙的臉上粘上黏稠的血,冷笑出聲:“師父,你沒有想到我還活著吧?”

是啊,誰能想到一個人的心被挖出來還被切成了整整十塊,竟然還能活著!

而若兮就是個怪物!

她原本隻是塊木頭,一塊死木。

孜國最有聲望的濟世神醫曲慕歡,為了複活死去的族人。他將醫藥穀中活了兩千年的槐樹,砍下來一部分,做成了傀儡,隨後動用上古秘術在傀儡體內種入了挑生蠱。

使之成為沒有血肉的“人”。

挑生蠱為母蟲,需在宿主體內播種、生長、成型,最後化為心血溫養三年,再由公蟲引出,才可令死物起死回生。既是要公母相互吸引,才能取出起死回生的心,必然得動情,否則此蠱作廢,效用終止。

隻是這“情”字一事,自古以來就沒有定數。

若兮愛上的人並不是那個不惜以自身做引的師父曲慕歡,而是一直在默默守護著自己的莫懷安。

所以,曲慕歡最終又將公蟲引進了莫懷安的體內。

那位她深愛著的少年郎也就這樣被師父殺了……

他的心,若兮的心都被做成了藥引。

孜國堂堂濟世救人的神醫,卻還不如她這塊披著人皮的死木,當真是可笑至極。

若兮低頭看向曲慕歡,他一身茶褐色的長衫早已被鮮血浸透泛出絳紅色,凝固的血黏在他俊美的麵容上。他的致命傷都在胸口處,準確來說,是在心髒。若兮用盡全身力氣將她這三年來所受的苦,將她對師父的恨都賦在了手中的刀上。

一共二十個窟窿,是他將他們的心切成的塊數。

她對著地上毫無生氣的男子淒冷地說道:“師父,原來你才是大騙子!”

一切都是陰謀!從她懂事的那一刻起,她就入了曲慕歡的局。她為師父做了那麼多事,不惜忍痛長出血肉,殺付燁、入宮刺殺當今天子成為禍國的妖女……

可他卻隻想著讓自己死。

“噗!”

那一把刀經由若兮的手刺向她的喉嚨,鮮血四濺,開出了一朵血紅妖異的花兒,它濺在她白皙的臉上,濺在她淺粉色的衣裙上,也濺在那把沾滿了鮮血早已分不清是誰的刀刃上。

痛!

血堆積在若兮的喉頭,它們奔湧而上,剝奪著她的呼吸。可這仍不及她的心被切成塊的萬分之一,也不及她三年來所遭受的一切。

若兮搖晃著身子,走向不遠處的藍衣少年,他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絲毫沒有平日裏吊兒郎當的模樣。他緊閉著雙眼,眼角微挑,若兮看不到他那雙狐狸似的魅眼,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愛了……

若兮抱起他,“懷安哥……哥,你醒……醒……”

“我們還要……白頭偕老呢!快……醒醒啊!”

“莫懷安,我……愛你!”

良久,懷裏的人沒有回答她,若兮的哭聲越來越大,淚水也越積越多。

“你聽到了嗎?我說……我愛你啊!”

她一身血衣抱著死去的他,搖啊搖,晃啊晃。

漸漸地,她的眼神開始迷離,她終於要死了嗎?

三年來直到現在,若兮從未怕過死,相反她隻是怕活著,怕活著麵對這世間的所有人。他們空有一副皮囊卻好似又多了幾副皮囊,明裏暗裏變換著表情,做的都是些剝皮飲血令人生怖的事情。

“懷安……哥哥,我來……找你了……”

回首曾經,一切恍如昨日。隻是這世間再無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神醫曲慕歡,再無一心想要打破家族藩籬,追尋自由的莫懷安,也再無禍國妖女若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