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係樓門口,我就見到趙敏從樓裏往外走。雖然借著一樓大庭的燈光我能清楚地認出趙敏,但怎麼看都覺得她很反常,卻又一時說不出反常的地方在哪裏。是神態?走路的姿勢?還是給人的那種感覺?
都反常!
我本想出聲喊住她,可正是這股奇怪的感覺讓我沒辦法開口。見她頭也不回地向哲學所的方向走去,我就跟在她後麵。趙敏一路走到哲學所門口,站在斷成三截的老子像前麵就不動了。
自打學生在這裏鬧事,三教晚上就沒人來上自習了,也沒有人願意在附近走動,生怕這裏真有核廢料而遭到輻射,所以此刻哲學所前除了趙敏以外就再見不到一個人影。
忽明忽暗的路燈將趙敏的影子拉得老長,她麵上的表情也閃爍不定。
“怎麼都不收拾了?破破爛爛放在這裏真礙眼啊!”趙敏說著用腳狠狠地踢那半截石墩子,用力之大,讓那個石墩子都晃動起來,她卻似乎不知道腳疼!我更加奇怪了,這不像是趙敏的做事風格。
“你,不要再躲了,出來說話吧!”趙敏突然提高了聲音,向著我的方向說道,語調陰惻惻的,聲音好像直達我心裏,如同一盆冰水潑到心窩。
“趙敏……不,你不是趙敏!”我從黑暗中走出來,戰戰兢兢地說出內心中的猜測。
“好眼力,我當然不是趙敏,我叫李君敏。”她說著一撩頭發,露出一個邪性的微笑。
“你是……你是鬼!”我驚叫了一聲,倒退一步。
“鬼?嗯嗯,像這樣?”就在這一瞬間,“趙敏”的麵容突變,眼睛霎時通紅,一雙獠牙從唇間支了出來,一頭長發無風自動,狂亂地飄散在身邊,猙獰可怖。
我的身體本能地告訴我要逃跑,可眼前的女鬼為什麼能變成趙敏的模樣?“你把趙敏怎麼了?”
“趙敏?哦,對,這個女人叫趙敏……啊,你叫王理吧?對不對,對不對?啊哈哈哈哈!”李君敏一陣狂笑,笑得渾身顫抖,然後又用那血紅的雙眼瞪住我,“你這個臭男人,你既騙了這個女人的身心,又知道了我的身分,我便要殺了你!”
“你說什麼?”我本能地往後退,可身體又不能動了,就跟見到“羽絨服”的時候感覺一樣,不,比那時候還要可怕,此刻我渾身被一種莫名的寒冷包圍,仿佛每一根汗毛都結了冰,一種難以遏製的,就像風清舞所說的那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不斷從胸口湧向全身,令人窒息。
而那占據了趙敏身體的李君敏卻一步一步向我逼來,血紅的長舌從口中盤旋而出,在我的臉上滑過,又冷又癢。她含糊不清地,聲音尖啞地說道:“你一定想要說你沒有騙我,沒有騙她,那我就挖出你的心來看看,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李君敏伸出一隻手,手臂嘎嘎作響之間竟然慢慢伸長,五個指頭露出森然白骨,骨頭滴著血向我的胸口探來。“嗬嗬,慢慢來,慢慢來,我要好好看看你恐懼的模樣……啊!”
一聲慘叫,李君敏單手抱住頭,痛苦地蹲下身去,不斷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伸向我胸口的手臂也停住了。李君敏淒然呻吟道:“幹什麼!為什麼要阻擾我,他是騙你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快跑,理……快……”
我的身子猛地一陣,立即恢複了行動能力。可我卻更不能逃走,因為剛剛那聲音,毫無疑問就是趙敏!
“趙敏!是你麼?趙敏!”我搶身向前兩步,卻隻覺得胸口處一陣刺痛,一股寒意冰封心髒,整個身體再度陷入冰凍狀態。斜眼一看,李君敏的手指已經插進了我的胸口。
“嗬嗬嗬!女人都太傻,才會受你們的騙,我可不會……現在,我就挖出你的心來!”
我雙眼一閉,自待等死,卻又心有不甘,若是我死了,這個李君敏會把趙敏如何呢?
突然,黑暗中傳來一個略帶沙啞卻仍舊鏗鏘有力的聲音:“大膽妖孽,竟敢在聖人麵前作亂,還不速速離開那女子的肉身!王理不要被她迷住了心竅!”
這一聲喊如雷鳴般灌入我的雙耳,將我驚醒,趙敏的手臂根本沒有伸長,也不見森森白骨,我的胸口也是安然無恙。原來這都是幻覺。
“什麼人!”趙敏的麵孔也恢複了常態,撕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