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曾莉莉的十指舞動,曼妙的琴聲響起。
曾莉莉很投入,根據演奏的需要,身體輕微地前後移動,姿態優雅。最琴聲結束的時候,我看到一行清淚從她麵頰滑落。
“對不起,我,有一點控製不住情緒。我彈琴的時候就是這樣,情緒特別投入。”曾莉莉露出抱歉的笑容,輕輕用手擦拭麵頰。
“不,謝謝你。我想老四的在天之靈一定會得到安慰的。”
我站起身就想離開了。我感到一股強烈的羞恥感湧上心頭。
我懷疑錯了人。曾莉莉的表現無懈可擊,不,也許應該說她問心無愧。她為了一個糾纏自己的男人彈奏安魂之曲,而我卻懷著小人之心來刺探她的底細。我覺得我這樣既對不起曾莉莉,也對不起死去的吳立凡。
可是我剛走一步,曾莉莉突然說:“你等等!”
“有事麼?我打擾了你太久了……”我回過頭,猛然看到曾莉莉的目光中有一種我讀不懂的神情。
“我,我想跟你聊聊,關於最近的事情。”
“最近,確實發生了很多事情。”我立刻轉過身,希望能更多地從她口中得到一些信息。
“是啊,你的朋友接連死去,莫小惠師姐也……我害怕,我真得很害怕!”曾莉莉說著身體顫抖起來,那處處可憐的模樣真的能激起男人保護她的願望。
我回想起那一次在琴房我抱著曾莉莉的情景,陷入迷茫。
“你在擔心什麼呢?你覺得自己有危險麼?”我問,但是我並沒有走近曾莉莉的身邊。
“你可能不知道,這個‘星海杯’大賽對我們來說多麼重要,它是所有非藝術院校的鋼琴手出頭的唯一機會。大家太想得冠軍了……為了得到冠軍,甚至不惜……”
她欲言又止,我怎能放過,便趕緊說:“甚至不惜殺人麼?”
曾莉莉驚恐地抬頭看我,繼而又將頭低了下去,緩緩點了兩下。
“你覺得莫小惠的死是有人不想讓她得冠軍?”
“說實話,我是這樣覺得的,莫小惠師姐的實力太強了,她曾經得過一次亞軍,那時候就有很多人看好她了,可她後來出了事情,精神不太穩定,就這樣埋沒下來了……可現在她卷土重來,發誓要得到屬於她的冠軍。”
“可是她偏偏就死在比賽之前了……”
“是啊,你知道麼?以前劉娜師姐也是因為這個比賽,才……”
“那件事情我知道了,她被炸傷了,是有人蓄意而為。”
“你知道了?”曾莉莉的輕輕聲音一顫。
“我知道了那件事情,但是我真的不能理解,為了一個比賽至於這樣麼?不惜毀掉別人的生命?”
“嗬嗬!”曾莉莉突然冷笑了一聲,說,“你不知道的,女人們如果著了魔,是什麼事情都能幹出來了。我們這些藝術特招生裏麵,一部分人進了名校便不再執著於鋼琴,我不覺得她們做的有錯。
可是我們還有一些人,把鋼琴視為自己的生命。我們不能忍受畢業之後找份工作,默默無聞,然後把鋼琴當作閑來無事的消遣,或者取悅於人的工具。你能理解麼?我們必須成為鋼琴演奏家!”
“那為什麼又要來北大呢?為什麼不去藝術院校,那裏的機會一定很多。”
“你不明白的,就拿我來說吧,我的父親是個商人,他一直認為彈鋼琴就是取悅於人的表演,跟舊時代的歌女沒什麼區別。我是在媽媽的支持下練琴的。當特招名校北大的機會擺在麵前的時候,我父親自然不會讓我去什麼藝術學校了。”
“唉……可憐天下兒女心啊……”
“嗬嗬,我頭一次聽人這麼說呢!不過,我們還有機會,那就是比賽,隻要比出名次,我就能飛了!”曾莉莉的眼中一時充滿了希冀。
“所以你覺得有人要除掉冠軍路上的障礙,所以痛下殺手。那麼你覺得是誰?馬曉晴?還是衛沛然?”我的心裏在想,也許曾莉莉也值得懷疑,當剛剛那種羞恥內疚的感覺還沒有散去,所以我沒辦法那樣針鋒相對地說話。
“為什麼一定要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呢?其實還有很多外校的學生也在為了這個比賽拚命,而且我想她們比我們更加渴望得到冠軍,畢竟我們還有塊北大的牌子……”
“那麼你覺得,莫小惠之後,誰的實力最強,最有可能奪冠?”
曾莉莉想了想,說:“衛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