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心說話聲悶悶的,她似乎極為恐懼,卻又因為什麼阻礙難以言明,隻好點頭道:“大哥哥,你小心。”
段臻回敬一個笑臉道:“放心吧。”
旋即他轉頭對夜蝶道:“夜蝶,你進入以後對四處的情況多加探查。雖然我並不知道內裏構造,但直覺告訴我這個陣法與影狼族並不那麼簡單,也許對之後的行動有所幫助。”
夜蝶點頭,看了一眼沁心,沒再說話。蕭冷卻反對段臻的安排,他的職責是保護玲瓏一脈最後的接班人,因此要求段臻讓自己和夜蝶一組,兩人共同行動。段臻很為難,他也不放心夜蝶,留下沁心與斑鮫自己已經是下了很大決心,如果公然違背對方製定的規則,一旦發生任何不測,那都是災難性的。
段臻斬釘截鐵的否決道:“不行!我不能因為你一個人而置所有人於險境!”
夜蝶止住蕭冷的話道:“你自己保重,我一個人應付的來。”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夜蝶接著說道:“這是命令!”
沁心將身體蜷縮在一個角落,默默的看著其餘六人陸續進入鏡壁構成的迷宮內。斑鮫湊過來問道:“小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
沁心眨了眨眼,不住的搖頭。斑鮫繼續詢問,她就是一言不發,急的對方臉拉得像驢臉一般長。無計可施之下,斑鮫隻好坐到一邊道:“不說算了。”
段臻走過鏡麵一般平滑規則的迷宮過道,兩旁都是自己的影像,成百上千個“段臻”的臉麵無表情的浮現,令他目不暇接。過道狹窄,隻能容納一人行走,周圍安靜無比,除了自己厚重的腳步聲外,幾無聲囂。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因為前方的路隻有一條,毫無分岔,他隻要循著這條路就能夠到達目的地。不過鏡麵中的自己依舊麵目表情,他們在一旁覬覦,自上而下睥睨,空氣仿佛在內中靜止。長久的安靜會讓人崩潰,而這個毫無岔路的迷宮中,死氣沉沉的氛圍揮之不去。
段臻微微喘口氣,想要稍作休憩,但那鏡中的自己卻兀自前行。他們似乎反客為主,主導了段臻的行動。他在極端靜謐中說了一句:“喂!”
回敬他的,是從四麵八方湧來的回音。回音刺耳,段臻想要打破這個絕望的環境,他揚起手,卻終究沒有砸下去。迷宮給人的威壓比之輪回環境有過之而無不及,究其原因,恐怕就是因為無時無刻散發的孤獨氣息吧。
段臻雖然流落鬼域,最初沒有朋友,但他卻將鬼域的花草魚蟲,甚至連暖陽河流都當成自己的朋友,日子雖也乏味,卻不失生氣。而天劫陣卻將他的所有一切盡數剝奪,他感覺到孤獨,那種獨自彷徨於午夜的死寂,再一次汪洋般恣肆。
段臻抽出血魂,孤獨感如跗骨之蛆,一寸寸蠶食著他的信心。長久的煎熬終將在一刹那爆發,血魂飛轉,將一片鏡麵中的自己切割得七零八落。
鏡麵破碎後,並沒有四散紛飛,卻像是水流般蕩漾開去,之後再看又是一般無二。這個迷宮不可破壞!
正如人心難以扭轉,天劫!生命難以承受之劫難,大概如此。
段臻心思大亂,他沒有回頭,鏡中的自己似乎揚起了輕蔑的笑容,在他看來說不出的刺眼。他重新調整好呼吸,終於重整旗鼓,朝著前方繼續挺進。
大概半個小時候,段臻再次回到了當初的地方,鏡麵之下水一般的液體惡毒的泛著微亮。輪回?段臻臉色不善,但從一路的光景中大概明白了陣法的厲害,天劫陣旨在依靠無法破除的巨大反射鏡壁讓人身處其中,對其精神造成極大壓迫,最後在無法排遣下徹底崩潰。
心魔?突然一個詞語在段臻腦海一閃而過,難道自己麵對的就是一直寄居於內心的恐懼,對孤獨的恐懼,也許因為斑鮫的到來,夜蝶的到來,還有柳如塵等人的加入,他已經漸漸忘卻了孤苦的滋味。但這卻終是他將要麵對的現實,天下無不散之宴席。
想到這裏,段臻閉上雙眼。周遭依舊安靜無比,他能夠聽見心底的哀嚎,那種在暗無天日的心房掙紮泅渡的窒息感。他看見了一個無力的揮動四肢,在浪濤中奮起一搏,無比狼狽,又無比無助的自己。
震驚,也許一直定義的變強,便是由此而產生。段臻笑了,這一刻,他對自己進行著一場艱難無比的審判,一邊是虛構的強大,另一邊是深切發膚的懦弱。於是段臻伸出手臂……
悉悉索索的破碎聲響傳遞到耳畔,打斷了段臻的思緒。他睜開眼,那些平滑閃亮的鏡壁終於分崩離析。
圖騰,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