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不比其他環境,四季不分,隻有晝夜之別。白晝熱氣騰騰,讓人走在沙地腳上都會被燎起水泡,可到了晚上,呼嘯的寒風又能把人凍得瑟瑟發抖。
蕭螯把腰間的水囊取下,狂飲一通之後,又劈頭蓋腦的淋了個透心涼。他恨啊,自己當初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會帶回叛徒的首級,而且保證絕對不會損失多少士兵,要不是大祭師有些不放心,執意調動了王庭親衛隊的三十名護衛精英,自己這次恐怕想要活下來都難。
他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個就是負荊請罪,既然折了大半人馬,那隻好聽從女王發落了。第二個選擇就是憑借自己手下剩下的這二十多號人殺段臻一個回馬槍。不過明刀明槍是不可能了,最多隻能搞搞偷襲,賽露露自從逃遁之後,似乎人間蒸發,連蕭螯都不知道它去了哪裏。
“護衛長,我們回去嗎?”一名親衛隊員見臉色難看的蕭螯,便怯生生的問道。
蕭螯此時也進退兩難,回去以後連雪恥的機會都徹底喪失,但他是軍人,自詡對王庭忠心耿耿,如果在犯了錯卻一意孤行,恐怕到時候神仙都救不了他。但他骨子裏還是很抵抗這個決定的,在他看來自己這一次圍剿是一輩子都抹不去的恥辱,兩百多人圍攻不到十人,還是在搶占先機的情況下。
如果能夠重來一次,他寧願自殺都不會發起這場慘烈的戰役。但如果永遠是一個偽命題,正如親衛隊員的詢問,自己無法躲避。“先休整一段時間吧,我估計半個小時候以後,那群人一定會離開之前戰場,跟著我出來的兄弟,我對不起他們啊。我現在能做的,隻能為他們的屍體上覆上一層黃沙,讓他們曝屍荒野,我於心不忍啊。”
那名隊員沉默了,他沒想到一項孤僻的蕭螯竟會有這樣溫情脈脈的瞬間。他敬佩的望了一眼蕭螯,隻能無聲的退回。
蕭螯的惋惜半真半假,他知道自己不能就這樣空手而回。因為他思慮不周,又低估了柳如塵段臻等人的能量,才會讓自己這般狼狽。他還不能撤退,他像一個賭徒,手上隻剩下唯一的籌碼,卻還是瘋狂的投下賭注,可惜的是,這一次的賭注,是他的命!
一道白光掠過,蕭螯一眼便分辨出是個人影,白衣纖纖,除了柳如塵沒有任何人。蕭螯大喜過望,他連忙揮手讓其他人都隱藏好身形,沒想到在大勝之後的柳如塵竟然如此粗心大意,竟然單人亂逛,還真是不把自己看在眼裏呢。
也罷,現在你可以盡量囂張,不過笑到最後才笑得最好。他一揮手,一名士兵便快速靠近他身側,蕭螯冷靜的命令道:“你讓其他人慢慢靠近,記住要依靠沙丘的陰麵,不要露出影子,先查探柳如塵的目的。在此之前,誰都不能輕舉妄動。”
柳如塵似乎並沒有什麼目的,他在空中快速飛行,忽東忽西,渾似夢遊。這可就苦了一路跟蹤的蕭螯等人,原本以為他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對方卻好像在兜著圈子。
難道是柳如塵發現了自己?蕭螯第一反應便是如此,但經過仔細觀察後,他才知道自己多想了,柳如塵雖然不時回頭看看,但一臉輕鬆,完全沒有緊張的神色。那把大刀係在腰間,隨著風不住抖動。
就這樣陪著柳如塵晃蕩了將近兩個小時,天色暗淡下來,沙漠裏的夜風穿梭而過。當苦不堪言的蕭螯等人終於按捺不住之際,柳如塵終於不再繞彎,陡然加快速度向著北方飛行,速度快得讓人無從捕捉。
很好,你終於還是等不及了。蕭螯立刻下令,全部隊員保持一定距離追擊。柳如塵不用回頭也知道自己被跟上了,但他毫不在意,裝作毫不知情繼續全速飛行,到了那有你們好看的!
拜月神殿門外,一名披頭散發的護衛隊員對著另一位倒在地上雙臂殘廢的護衛隊打扮的男子痛哭失聲,喧鬧聲立刻吸引了大部分的門衛,當然還有四五名盡職盡責的門衛仍舊恪盡職守。但這樣的守備太容易漏掉敵人的蹤跡,一道黑影寂靜無聲的掠過,那瞬間的加速讓人瞠目結舌,但黑影並不是一口氣竄行,而是每到一個有陰影覆蓋的地方則停歇片刻,如此反複幾次便神不知鬼不覺的通過悠長的長廊。
門外,倒地昏迷的護衛隊員嘴角突然流出一股血水,血水沿著臉頰落在地麵,螞蟻!其他人眼裏看見的是黃沙中一望無際的行軍蟻,它們來回爬行,有些振翅高飛,襲擊著那些看熱鬧的士兵。
慘叫聲立刻讓外麵亂作一團,段臻立刻拉起仍在裝死得蕭林逃竄。“夠了,裝死裝的挺像那麼回事的。”
“我幫了你,你要說話算話,給我接上雙臂!”蕭林自然不會做賠本的買賣。
“容易!”段臻頭也不回說道:“不過,你先得活著!”
蕭林心裏咯噔一聲,難道他想……殺人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