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漩渦中心一定會有所轉機,不過這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的推論之上,並無其他旁證。而水眼的吸力何其迅猛,若是一不小心便陷入萬劫不複之地,到時候別說至尊刻印,就是夜蝶都救不了自己,若真有人能夠拯救自己,恐怕隻能是滅世神。不過他會出手麼?段臻一時間主意不定,而先前夜蝶的話語猝不及防的闖入腦中——“主人說什麼話?神指引你來到古塔就是為了賜予你無盡的力量,怎麼會讓你無辜死去”,開弓豈能有回頭箭?拚了!段臻一咬牙朝著更深處遊去。
果然不出他的意料,段臻越往前,阻力越大,而身體越發不受控製,若不是他咬牙支撐此刻早就被拖入漩渦內。饒是如此,身體的痛楚卻愈演愈烈,漩渦的力量如何強大,自己血肉之軀被它全力拉扯,一個不小心極有可能四分五裂。
就在段臻與這股暗流較勁之時,他漸漸難以控製刻印,在劇痛之下竟一個不小心放鬆下來。隨之而來的是轟隆隆的耳鳴,以及潭水灌入肺部的煎熬。難道自己真的要死在這裏!段臻不甘心啊,漩渦帶著山呼海嘯的力量毫不留情的將他卷入中心,段臻終於難以抵擋,陷入半昏迷狀態。暗流巨大,足有百米長,規模更是見所未見。短短的幾秒鍾內,段臻已經被吸入最中心,瞬間與其交融被帶入最底層。
夜蝶此刻正在焦急等待著段臻的回音,卻覺得胸口劇痛難忍,險些一口血噴出。見她行為反常,斑鮫連聲詢問。夜蝶美麗的瞳孔散發出驚恐的神色,竟不顧風度大喊道:“糟了,主人遇到危險!”
就在夜蝶行將跳入水中,方圓數百米的深潭猛然間像是野獸咆哮一般震蕩起憤怒的波浪,竟將已經到了岸邊的夜蝶衝擊得踉蹌而退。這一切出乎兩人的意料,旋即是整座廟宇坍塌的巨響,頭頂上是巨石砸落,兩旁是巨樹因地殼劇烈震動而被連根帶起倒下的轟鳴,夜蝶卻愣在當場。斑鮫經過夜蝶的照料好了大半,他一個箭步將夜蝶夾起,向側邊躲閃。沒過幾秒鍾,一棵高達數十米的巨樹便重重砸在夜蝶原本站立之處。
形勢萬分緊急,夜蝶也是心亂如麻,她全身心都放在了段臻的安危之上,如何顧得上自己深陷險境?斑鮫顧不得其他,對著夜蝶大吼:“師父,現在怎麼辦?”
夜蝶恍惚間已經無暇顧及其他,雙眼隻望著洶湧的潮水。斑鮫明白這樣下去兩人都要完蛋,但他此刻方寸大亂,隻好把心一橫,抱著夜蝶縱身一躍跳入水中。也不知道兩人在水中多久,耳畔的聲響漸漸消弭,但不時有大石落入水中,在他們身旁砸落。斑鮫不善水性,全仗著一腔血氣。隨著時間推移,斑鮫身體也越來越力不從心,他隻覺得胸腔快要被灌入的水流憋炸了。被冷水一衝,夜蝶漸漸回複理智,他回頭看了看斑鮫也明白形勢緊急,於是運用靈力製造出直徑兩米左右的球形泡沫陣將兩人身側包裹起來。
夜蝶的眼影在暗無天日的水下竟散發出暗黃色的光芒,斑鮫好不容易得到喘息機會,他吐出積存在口中的潭水,貪婪的呼吸著空氣。夜蝶歉意的對斑鮫道:“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算了,段臻一定會沒事的。”在斑鮫鼓勵的話語中,夜蝶終於恢複了往日的鎮定,他繼續說道:“不過,我總覺得這一切應該與他的行動有關,現在我們隻能先找到他再說。”
段臻在彌留之際後背的刻印卻綻放出凜冽的寒芒,它似乎受到什麼東西感召,隨著段臻跌落底端,後背重重的撞在堅硬的岩石之上。說來也奇怪,刻印耀眼的光芒卻被巨石遮蓋得嚴絲合縫,水下重新沉入伸手不見五指的幽暗之中。刻印的光芒被掩蓋,巨石卻顫抖起來,漸漸分崩離析,漩渦也好像受到影響漸漸減弱,地麵卻憑空顯現出巨大的空洞,將這看似無窮無盡的潭水全盤吸納。段臻雖然昏迷,卻好似與背後的石頭嵌在一起,任憑那倒灌的巨大力量他始終紋絲不動。
不僅如此,刻印竟似擁有了自主意識,在段臻身旁包裹一圈紫色光芒,將外圍的水阻擋開來。新鮮的空氣也源源不絕的湧入光圈內,段臻重重的咳嗽一聲,嗆在喉嚨的積水也被吐出。隻是他依舊昏迷,對於周遭的變化毫無察覺。
天地陷入一片倉皇,夜蝶運足全力總算保護了斑鮫與自己的安全,也不知過了多久,潭水終於消失不見,而兩人也落到段臻所在的地麵。她一眼便看見昏迷不醒的段臻,急忙趕到他身旁,在確認段臻還活著之時,她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不過禍不單行從來都是至理名言。
眾人還沒有從劫後餘生的慶幸中擺脫,便從四麵八方傳來一個蒼涼渾厚的聲調:“你們終於來了。”他語氣桀驁,還隱約摻雜一絲輕蔑,夜蝶心髒一沉——蝰蛇,你最終還是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