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刮得緊了,街道上空無一人,隻一盞盞燈籠在黑夜中寂寞地晃動,仿若一個個飄渺的孤魂,遊蕩在人世間。

“啊——”

忽然間一聲哀嚎刺破夜空,有熊熊火光染透小半邊天,祭都刑場上,人影攢動,幾道目光注視著中央的高台,大火將高台包裹得嚴實,正中的柱子上綁著個人,火苗正舔舐著她的身體,渾身上下無一處不蔓延著撕裂般的疼痛,她終是忍不住,發出了淒厲的慘叫。

空氣中已然可以聞到皮肉燒焦的味道。

“哼!還以為她骨頭有多硬呢,看來也不過如此!”

不遠處,站著個一身玄衣的男子,頭戴玉冠,襯得他的麵龐溫潤,熊熊的火光映著他的側臉,卻又染出一層妖豔,冰冷如霜的眸子睥睨萬物,不屑地看著在火中掙紮的女子。

這女人是個嘴硬的,身上的皮都被快被生生扒下一層了還是一個字都不肯說,即便是執行了火刑,也是咬緊牙關,哼都沒哼一聲。沈宵離看她的眼神漸漸變得意味深長起來,心中開始覺得這女人有點意思,卻不想終究是個沒骨氣的,到頭來還不是怕死?聽聽她嚎叫的聲音,真是聒噪得很!

沈宵離伸出手指來揉了揉耳朵,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一旁候著的隨從了安忙湊了上來:“王爺,已是亥時了。”

“這麼晚了?”沈宵離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本王困倦了,回府吧,讓監刑司好生看著,那每一寸骨頭都要給我燒成了灰,可聽明白了?”

“王爺放心吧,小的們定讓她一根骨頭都不剩下!”一旁早有人上來答應著。

沈宵離點了點頭,剛要轉身,隻聽得身後一聲詛咒破空而來:“沈宵離,我死也不會放過你……啊……”

女人狠毒的詛咒很快被痛苦的喊叫淹沒,沈宵離唇邊勾笑:“哦?是麼?那我便等著,看你一把灰飛,如何纏著我,本王拭目以待。”

說完,他一裹披風,轉身離去。

監刑司當值的所有人都看到,熊熊火光之中,方才還扯著脖子喊叫的女子此時身子忽然一陣痙攣,被火舌卷入肚中,再發不得半點聲音,唯有一團火影,黏在柱子上,一動不動地盯著高台下觀刑的人,像是要將他們的模樣一一記住。

觸目驚心!

有人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遠離了火堆,沈宵離竟覺得有些涼意,抬頭看看天,孤月蒼白,仿若一張病態的臉,全然沒有平常的詩情畫意。

他摩挲著腕上一串碧璽珠串,珠串尾部綴著個小巧鈴鐺,在他的撥動下卻絲毫不響。沈宵離也並未覺得奇怪,自這珠串戴在了他的手上,這麼些年了,鈴鐺從未響過,可是當初母妃戴著它舞動時,那清脆的鈴聲可是最讓父皇喜愛的呢,怎地到了他的身上,便啞了,難不成也是因為母妃的離去而傷心麼?沈宵離苦笑,皺了皺眉,加快了腳步。

夜半忽而起了風,他的披風獵獵作響,隨著他的走動,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碧璽珠串上綴著的鈴鐺竟然發出了清脆的鈴鈴聲,初而微弱,後來竟越來越清晰,好似一曲清歌,在如此靜謐的夜裏顯得有些詭異。

沈宵離抬手看了看珠串,見那鈴鐺隨風而響,心中一陣納罕。周遭的景致太過詭異,讓他覺得有些許不對勁了,隻感覺到脊背一陣緊似一陣的發涼,好似有什麼東西正向他靠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似要將他捉拿。

沈宵離警覺,立即回頭,卻見一道白光,刺入自己的眉心,眼前一片煞白,如天邊的孤月清冷。

在身側跟著的了安感覺到沈宵離的腳步頓了頓,還沒來得及看,沈宵離的身子卻已朝地上直直栽了下去。還好了安眼疾手快,將沈宵離接住,卻發現自個兒的主子已經不省人事了。

“來人,王爺暈倒了,快去請太醫!”

了安扶著沈宵離迅速上了馬車,馬兒一聲嘶鳴,朝一處華宅奔去。

這一夜,終將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