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有記憶以來,我就站在這座橋頭,望著橋上來來往往的幽魂。他們一個一個從我麵前走過,我在他們的臉上尋找著什麼,可每一次都找不到。
孟婆說我在等一個人,一個連我自己都已經忘記了的人。日日夜夜地等,年年月月的尋,可盼來的終究是一場空。當我覺得自己實在是等不下去的時候,我就去問孟婆要一碗湯。這樣我會舒服的睡過去,但是當我醒來的時候,我依舊站在這個橋頭。孟婆說我的執念太深,縱是和了孟婆湯,也忘不了前塵,渡不了忘川水,過不了奈何橋。可前塵往事早已不記得,唯一記得的便是我在等他……
那是很普通的一天,也是很特別的一天。那一天,我站在橋頭,望著緩緩流淌的忘川水。在水麵升起的霧氣中,隱隱約約有一個身影向我走來。那是一個很英俊身影,挺拔且冷漠。一頭青絲用上好的墨玉簪盤起,幹淨利落。一身玄色長袍低調而奢華,隱約間可以看見領口和袖口繡著繁瑣的花紋。
他走進了一點,然後站在那看著我,不遠不近。我覺得我似乎是認識他的,不,應該是我希望我是認識他的。
一陣沉默之後,他開口了。聲音略微有些低,稍稍帶有點冷意,雖冷但很好聽。
“你已經等了一千年了,還要繼續等麼?”
“都已經等了一千年了,再等下去又何妨呢?再說我總要等到心中所想,才喝的下這孟婆湯,渡得了忘川水啊……”我輕輕地回他,略顯地有些無奈,這話是對他說,但又似乎是對我自己說的。
他望著我,似乎在思索,又似乎在回憶。我覺得他在看這我,但又不在看著我。在一聲輕歎之後,他告訴我七日之後,有一個孩子將會出生,他就是我要等的人。過了這一世他就功德圓滿了,但這一世有一個大劫,而我就是助他破劫之人。我可以選擇去或者不去。不去,他可能過不了劫而再一次輪回。去,我可能就回不來了……
他走之前給了我一顆聚魂珠,說是可能會幫到我。
我站在忘川邊,望著忘川水連綿不絕的向天的盡頭流淌著,它什麼時候能把我帶走呢……
七日後,周朝皇宮,冷宮之中,一對雙生子降生了。
他們真的好小,剛生出來就跟兩隻小猴一樣,紅彤彤,皺巴巴的。他們的娘真可憐,都沒看他們一眼就斷氣了。冷宮冷宮還真不是一般的冷呢,下雪天連個火盆都沒有,我是不怕冷的,但他們兩個那麼小,經不起凍啊。
我將冷宮中所有的被褥拿來堆在兩個嬰兒身上,又從懷中拿了一塊暖玉放在他們身上,希望可以讓他們稍微暖和一點,不至於凍死。收拾妥當以後我出門為他們找些生活的必須品。
這皇宮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尤其是這下雪天,竟然一個人也看不到。我打著傘在庭院中走著,雖然我不怕陽光,但在昏昏暗暗的陰間呆久了,對耀眼的光芒總是不習慣的,盡管冬日的太陽冷冷清清的。
我廢了不少力氣才找到內務府,管事的大小太監都躲在裏屋取暖。我一進去就瞬間感覺到一陣熱氣撲麵而來。無視他們,我自行穿過大堂走到倉庫裏去了。
不愧是皇宮,我翻找了半天找出了不少好東西,一個精致的小暖爐,一個琉璃製得手爐,六床百花被,還有些錦緞,鍋碗瓢盆也隨手拿了不少。怕一次拿得太多被發現了就不好了,收拾收拾就準備回冷宮了。
路過大堂的時候聽到聽到兩個小太監在小聲嘀咕“聽說今早上冷宮中傳出嬰兒的哭聲,你說是不是冷宮那位生了?”
“估計是,你說要不要跟上麵的主子說一聲?”
“還是別了,聽說那位進去的時候皇上是知道她懷上了的,結果都沒去看一眼。現在這個時候,那嬰兒估計在冷宮之中也活不過幾天。再說,貴妃娘娘我們也是得罪不起的。”
“真是可憐,那位要是沒有被廢,這可就是嫡子了呢……”
“噓……你想死是不是,這話是能亂說的?現在都知道貴妃娘娘要榮登後位了,到時候大皇子就是嫡長子了,冷宮那位連邊都沾不上呢。”
“哎,真是落架的鳳凰不如雞呢。”
“行了,你就別感慨了,好好當差吧。這是良昭儀的燕窩,快去,別冷了……”
我沒在聽下去便出去了,落架的鳳凰不如雞,可是鳳凰終究是鳳凰,是會翱翔九天的。
路過禦膳房的時候,順手拿了一罐羊奶。我是可以不吃不喝的,那兩個小的總要吃喝的。也不知道這種腥味他們是不是吃的習慣呢。
當我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到冷宮的時候,那兩個小家夥已經醒了。不哭也不鬧,眯著眼睛到處亂看。
我在院子裏撿了些枯枝,在那間破亂不堪的小廚房裏升起了火,把隨手拿來的銀絲碳燒著,等暖爐和手爐燒熱了就拿進屋裏。等屋子暖和了,又燒了一大盆熱水將兩個小家夥好好洗了洗,把床上的被褥都換了新的。兩個小家夥被我這麼一番折騰都餓了,開始哇哇大哭,許是因為沒有吃什麼東西,哭聲有些微小,沒什麼氣力。我將在爐子上溫著的羊奶喂給他們喝,到底是剛出生嬰兒,也不挑。喝飽就睡了,無憂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