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了張席布,席地而坐,一邊是條小溪,跟第一次相遇所見那條一樣清澈,溪水喝起來有種甘甜的滋味,但是很冰涼。
隻是他們再也沒找到當初的地點……
夕夜解下馬勁上的包袱,從中取出一個酒壺與一隻酒杯來,自個兒湊到溪邊,往酒壺裏灌水。
“都是你這個烏鴉嘴。”她捧著滿滿一酒壺水一屁股坐下,“這下真的得露宿荒原了。”
“這可怨不得我。”雪涯辯解道,“別無理取鬧。”
“哼。”女子撇撇嘴,臉上一副不開心的表情。
“哎,你還隨身帶著這東西啊?”雪涯指著她手中的酒壺問。
“你隻管瞧好了。”
在他詫異的眼中,夕夜將“醉露”抽出,倒插在酒壺之中,劍體輕輕攪拌,風雖冷,但風中卻飄來酒香。
劍收,女子得意道:“酒已釀好。”
“我差點兒忘了,你還有這寶貝。”雪涯感慨,“哈哈,美酒好啊,惜缺佳肴。”
“缺的還有美人吧?”夕夜調侃,目光裏有種玩味。
麵前的人微微一怔,“切,開什麼玩笑,皇宮裏的酒場我才不稀罕呢!更何況,皇宮裏可喝不到這麼醉人的酒!”
他看著她,迎著她的目光,看到了她眼睛裏的自己,忽的,趁夕夜沒注意,雪涯伸手奪過她手中的酒杯。
“哎!你幹嘛?”夕夜才回過神來,伸手欲奪回酒杯,卻見他仰頭就飲。
“醉露醉露,名副其實啊!”雪涯指著夕夜的寶劍,說道:“有了它,去哪兒喝酒都不愁了。”
夕夜饒有興趣地看著他自言自語,隻見他放下杯子,捧起酒壺就往裏倒美酒,還別有情趣地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
“嘿嘿,我再來一杯解解饞。”他見夕夜臉上掛著不言的微笑,便也不客氣。
“你怎麼如此貪杯啊!”她突來一句,“你自己喝倒了,我可不會管你。”
“喝倒在這荒郊野外,倒也自在,不用再理會那些繁瑣的政事。”他還在自顧自地說話,心緒被酒灌地有些飄搖起來。
對麵的人是在賣醉?夕夜肚子裏想,聽著他的話語,好像露宿荒原對他來講還是件樂事。
忽然間嗅到空中彌漫滿鼻子的酒香,她心裏竟然猛地一顫。
酒香已經如此濃鬱,十幾年來她用這把劍沾過的人血實在是太多了,以後還會有多少人死在她的劍下?
今夜,他們是否還能飲上歡頭?
在雪涯又斟滿一杯時,夕夜一手奪來,將之飲盡。
“哈哈!你也忍不住了?”雪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不過他正好停下來緩緩。
夕夜飲完,她閉著雙眼,眉間尚未舒展開來,有那麼一絲微皺,似是在抵抗酒的烈勁,待緩過來,終於暢舒一氣:“好酒啊!”
畢竟是用那麼多人性命換來的味道,能不讓人麻痹大腦?
“哈哈,哈哈哈……”雪涯看著她喝酒的模樣不斷傻笑著。
夕夜立馬喝斥:“別在我麵前發酒瘋,有損雅興知不知道?”
看著她不斷瞪大的眼睛,他依舊是笑個不停。
“我在笑啊……隻有一個酒杯,一個喝一個隻能看著……你剛才那表情……哈哈哈……”雪涯捧腹笑起,“我還以為你喝不下了呢。”
“切……”夕夜無語,仔細想了想,對方這麼想也是有原因的,就上次酒約,他喝了幾十杯都未倒,倒是她,才喝了幾杯就快支持不住了。
“不過嘛,上次好像是你先喝倒的!”夕夜反駁。
“我先倒的?”聽了她的話,雪涯怔了怔,轉而帶著笑意地反問道:“你好意思說上次,上次你才喝多少?”
他隻記得自己是在一個勁地輸,一個勁地回答問題,你一語,我一語,看似簡短的問題卻包含了不知多少不願再記起的往事,雪花飄落杯中,他們就那樣看著對方,一點點看清了對方的過往。
“那今晚,我多喝點?”夕夜用詢問的語氣對他道。
她雙眼假裝平靜地看著雪涯,忽地控製不住地笑起:“憑什麼?”
“嗬!今晚你不喝也得喝!為公平起見,一人一杯。”
月光石在席地上發著幽幽的光,與空中之月同時照在雪涯臉上,卻依舊有照不亮的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