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你怎麼能這樣?(1 / 2)

夜色漸濃,從灰藍色一寸寸加深暈染成墨色。偌大的別墅區裏一大半的別墅都隱藏在黑暗中。

不過八點鍾,那些燈火通明的住宅裏大多是有家人在等待,而白蘇無人可等。她挪了挪身下的靠枕,調整姿勢更舒服的靠在長條沙發的扶手上,輕軟的羽絨被蓋至腰間。黑暗中她伸手摸索到茶幾上的水杯,輕車熟路的將藥片分別按劑量從鋁塑包裝和藥瓶中取出來。手機背光亮起,她攤開的手掌心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藥片聚成一座小山包。白蘇微微仰起下頜,將藥片全部扔進嘴裏,連忙喝了一小口水送服。那一堆藥片在喉嚨處明顯的停滯了一下,白蘇慢慢的喝光玻璃杯中的半杯溫水,將杯子放回茶幾上,握住手機重新躺下來,順便將羽絨被拉到肩膀上蓋好。

點開郵箱,編輯郵件,選定收件人“程迦南”,黑色光標停在正文開口,不斷地閃爍著卻寸步難移。

該說些什麼呢?白蘇毫無頭緒。與她至親致密的人隻有三個,白素、單淩,還有程迦南。關於素素和單淩的,她從秦院長辦公室裏出來的那一刻便已經想好並且早早的做好準備。

至於程迦南……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她離開之後他也可以將自己照顧好好的,似乎不需要她擔心。可是一想到,也許兩個月,也許半年之後,她就要舍他而去,全身的血液便開始逆行似的,滿滿的擁堵在心髒,堵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白蘇長歎一口氣,將手機倒扣在自己的胸口,抬起一隻手臂覆在眼睛之上。明明有那麼多話想要說,可是一打開郵箱,那些話便像洶湧澎湃的洪水一湧而來,反而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遺書是不能不寫的。她何嚐不想像別的病人一樣,哪怕苟延殘喘到最後一刻,也懷抱著一絲希望,死不撒手。可她是一名醫生,她更清楚自己處於何種境地。不要說浮木,哪怕是一根稻草,她都找不到更抓不住來救命。

四年中,她已經動過兩次大手術,要說大到什麼地步,除了她的老師秦院長,再無人能夠操刀這場手術。每一次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經過折磨的物理降溫,血液從她的身體裏汩汩而出,再緩緩的回輸,每次麻醉劑的藥效襲上來,她暈暈欲睡的時候,都會膽戰心驚的強行撐開眼皮,竭力多清醒一分半秒,她也會害怕這一睡,便再也無法醒過來,甚至害怕到衝動的想從手術台上滾下去。

她曾經以為經過上一次手術,她至少可以多活三四年。事實證明,是她太過樂觀。雖然她現在仍舊需要以最豁然的態度來做好最好的打算以應對未知的境況。她清楚的明白,秦院長所說的那句需要找到合適的配體,永遠也隻是空口談談而已。

心髒配體本來就很稀缺,偏偏她又是稀有的RH陰xingB型血。整整四年,她甚至找不到一個人的血型能夠與她相同,更何況是一顆心髒?四年都找不到的,怎麼可能在這短短的兩個月裏找到?所謂移植心髒,不過是一句安慰而已。

白蘇重新睜開眼睛,她緩緩的伸直手臂向上探去,天花板很高,觸不可及。白蘇將屈起的右腿伸直,一腳踹到土豪的軟軟的肚子上,它蹭的從她腳底竄起,嗷嗚一聲尖叫著跳下沙發。

白蘇以為是她踹疼了土豪,它才反應這麼大,坐起上半身正想將它抓回來好好安撫安撫,土豪卻嗖的向門口衝去,亮出利爪不斷的撓著門板,小夥伴搖著尾巴跟在它身後在門口坐下來。

門外有人,有東西插進鎖孔裏,也許是鑰匙,也許是鐵絲一類的東西。白蘇立時緊張起來,掀開羽絨被赤腳踩在地毯上。她沒有開燈,大概是被人以為別墅裏沒人,所以入室盜竊。已經來不及去廚房裏拿刀具自衛,白蘇隻好拿起茶幾上唯一具有殺傷力的玻璃杯緊緊握在手裏,快速的朝玄關小跑過去。

她躲在門口,雙手握著玻璃杯高高舉過頭頂,準備等外麵的人進來時給他迎頭一擊,然後再跑出去求救。

門鎖被擰動,門板被推開一條小縫,土豪扭著柔軟的身子迫不及待的擠出去,這過程不過短短幾秒,白蘇的身子卻已經僵直,連血液都凝滯不動似的,指尖都開始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