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沉吟了片刻,道:“恩人相問,在下不敢隱瞞,我在江南被人下毒,內力失卻了七八成,尚未恢複便被人連日追殺,一路向北奔逃,吃不安穩,睡不踏實。說實話,我已經有月餘沒吃過像樣的飯了。”
王婆歎道:“看你的衣著甚是華麗,落到這般天地實在可憐。不過像你這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實在讓人不敢相信啊。”
林青道:“我初出關時,以為甩掉了追殺,便鬆了一口氣,找了一家酒店點了一桌像樣的好菜,準備大吃一頓。隻是還沒等我動筷子,四麵八方的暗器就向我招呼過來了,這店裏的客人原來都是我仇家派人喬裝而成!”
說到此處,他雙拳緊握,兩眼怒火,道:“歎隻歎我以前無識人之能,大娘,你道我那仇家是何人?他乃是我的八拜之交,難怪我的行蹤他掌握的毫厘不差!”
林青似乎意識到自己聲音過高,壓低了聲音道:“我勉強將這批人打發了,顧不上吃喝休息,拔腿便向北狂奔了幾日幾夜,越走越冷,天上開始下雪,無休無止,竟然還有人埋伏在這苦寒之地專門等著殺我,我咬咬牙將這些人都打發掉了,可是自己也受了重傷,後來……就昏倒了。”
王婆道:“原來是被朋友背叛,難怪你剛才那般行事……隻望以後能平平安安的就好。我們村名不見經傳,北方這樣的村子成千上萬個,逃到這裏總不會再被人追殺了吧。等風聲過了,你或者再回江南,或者再把你的家人接過來。”
林青黯然道:“我早就沒有什麼家人了……不知道過一陣子他們會不會找到這裏!不過大娘放心,我決不會連累你們,等傷好了,我便馬上啟程!”
王婆道:“這是什麼話,你既然沒有家人,我救了你,難道還眼睜睜把你趕出去再被人追殺嗎?且不說我放不放你,就是讓你走,你又走到哪裏去?”
林青道:“天大地大,難道還沒有我容身之地?”說到這裏他眼中閃現了一絲陰騭之色,道:“況且我也不能藏身這等小村苟且活命,大丈夫如有仇不報那豈不是枉活世上,怎可叫江湖中人都恥笑我林……青是無能鼠輩!”
王婆見他目露狠色,站起來,隨手抹了抹桌子上的水漬,道:“打打殺殺,又何時是個頭?我倒不是勸你怎樣,恐怕你最得意的時候也不過是吃好穿好,雖然你現在落魄,但以你的本事,就算沒有以前的風光,隱姓埋名,安然享樂也不失為一條去路。沒聽人家說過嗎?你恨我恨,世人皆嗔,你殺我殺,無子也無家,你鬥我鬥,把好年華付東流,罷罷罷,刀爭名,劍奪利,怕隻是一生兒空奔走。”
見林青兀自呆在那裏,王婆轉身笑道:“我今天倒多話了,倚老賣老的讓人討厭,你莫要見怪,天色不早,你早些休息吧。”
林青聽了這一席話,不禁怔住,暗自思忖道:“這王婆看似粗鄙,說起話來卻並不像個鄉野村婦,後麵幾句更是透著古怪。”躺在炕上,心思煩亂,時而自己仿佛回到了發號施令的威武時光,時而又被人追殺不停逃奔,竟自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過了十餘日,大雪初霽,一顆大太陽懸在空中,天氣很是晴朗。
林青早早起來,在院中盤膝而坐,自行試探了一下,毒素仍被他逼在丹田宮內未有絲毫滲出。
隻是他長途跋涉,途中無暇顧及,毒素在他體內停留時間過長,隻怕要用上個一兩年時間才能慢慢將毒逼出體外恢複功力,那一掌的內傷倒還不妨事,現在已經大多好了,再有個幾日便能恢複。
林青舉目四下觀望,這院子並不太大,用木柵欄圍起,上麵還有枯枝纏繞,想必是喇叭花之類,秋天結的花籽也無人采擷,兀自在風中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