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1 / 1)

假設在很多年以後,當我垂垂老矣,有人問我這一生是否有真正愛上過誰,我想我會記起肖蔓菁這個名字。但是我又能很清醒的認識到,真到了那個時候,我一定不會記得肖蔓菁的模樣。我和她始終未能身心一體,問題出在我身上。

三年前的我和二十三年前的我沒多大分別,我想飛,想玩,愛幻想,希望自由自在,不願意接受按習慣來過日子。

到緋紅上班之後,我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飛快做事,習慣了上廁所要忍說話要被人盯。

和肖蔓菁同居之後,我又習慣了身邊總有個女人,習慣了這個女人的身體和呻吟。這種習慣性的生活讓我覺得自己越來越像頭被圈養的公豬,而後來那些習慣了人工取精的公豬們都陽痿了,它們陽痿之後我叔叔就把它們全宰了。

我擔心自己也會陽痿,更擔心會有個什麼人過來把陽痿的我給宰了。我必須為自己的生存負責,所以決定從與肖蔓菁分手開始,打破這種習慣。

我叔叔告訴過我,追女人可以直接了當,但和女人分手則委婉一點比較好。

我叔叔說過,人們對於關係不那麼密切的人一般都比較寬容,而對近在咫尺的伴侶則多少有點苛刻。按他的說法,假設我跟一個不太熟的女人說“我想和你上床”,她大不了罵一句流氓或者變態,當場扇我一個耳光的機會相當低。如果換成一個已經同居了的女人,我要是來一句“老子玩厭了你,滾蛋吧”,那麼她就算捅我一刀子也不會太讓人意外。

按照我的理解,這就好像你被野狗咬了隻能自認倒黴大不了再罵上兩句娘,而被自己養的狗咬一口你可能會宰了它是一個道理。我覺得肖蔓菁也是這樣的人,雖然她在沒和我同居前就因為一句話而敲我一凳子。

我對肖蔓菁說:我和她相遇是種注定的緣分,前生的或者來世的,但肯定不是這一輩子的。說這個話的時候,我們剛剛經曆過一次習慣性的性‘愛。我側躺在她身旁,很困,很累。我的右手在她緞子般光滑的皮膚上遊走。肖蔓菁說過,她喜歡事後愛撫多過事前調情。我也就在每次做玩愛後都要繼續撫摸這份工作,就如同每天下午五點下班之後繼續加班一樣。

這時候我們已經同居了一年。肖蔓菁不會再像我們第一次上床時候那樣,皮膚會因為我的撫摸而起很多細小疙瘩,也不會因為我的注視而聲音戰栗,當然更加不會因為我說了什麼就開始興奮。

這時候她還沒有告訴我,對於我的撫摸,她已經覺得和自摸沒啥區別。這時候她占領了床的大部分,正微閉雙眼,隨意躺著,對我這句話,她僅僅嗯一聲表示聽到了。

我隻好繼續說,我們下輩子再在一起好不好。我想要表達的意思是這輩子咱就算了,肖蔓菁的反應是改平躺為側臥,修長結實的大腿壓我肚子上。她說:睡覺,別說話。我意識到這個時機很不恰當,於是沒有再說什麼。

肖蔓菁很快就睡著了,而我怎麼都無法入眠。我挪開她的大腿,坐在床上就著月光打量她。她的乳房飽滿,大腿結實,屁股挺翹。即便夜色朦朧,我依然可以用視線勾勒出她身體的動人曲線,似乎這副身體的影像已經烙進腦子裏麵。

奇怪的是她的麵容是那麼陌生,如果不是盯著她,我根本無法想象出她麵孔模樣,就好像不照鏡子我便形容不出自己是什麼樣子。就在這一刹那,我想:好險,差點就活成一個人。

和肖蔓菁分手之後的某一天,我把這天晚上的情形告訴了她。肖蔓菁開始根本不信,後來看我一點沒開玩笑的意思,她突然不說話了,就看著我,本來十分明亮的雙眼很快霧起來。我說你不是吧。她虛踢我一腳,說:去你妹。後來肖蔓菁很認真的對我說:幸好你那時候沒告訴我。至於我告訴她的話會怎麼樣,她怎麼都不願意說。

就在我還糾結著怎麼提出分手的時候,有一天肖蔓菁提前下班。她沒有等我。等晚上八點半下了班,肖蔓菁電話過來。她告訴我,現在宿舍裝空調了,沒有蚊子。她還說:其實小床睡起來也滿舒服。

我回到出租房,發現她已經把東西全都搬走。我們就這樣分手的。我想了好幾天的托詞都沒機會說出口。肖蔓菁走後,房間顯得大了好多,床也大了好多。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突然覺得自己真他媽虛偽。厭煩了直接說就好,不就一個耳光的事情。那天晚上我睡得很不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