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在滿目瘡痍的候客廳裏,他一邊撥開人群一邊尋找著浮生。最後他總算在一個角落裏找到蜷縮著的她,連忙加快腳步朝她走去。
“浮生,你沒事吧?”看到浮生披頭散發,灰頭土臉的模樣,三輪心裏抽痛了一下,心疼不已。
其實這時候的三輪全身都是玻璃割傷的血痕,衣服也都襤褸不堪,看上去可比浮生狼狽得多了。但對於三輪來講,自己怎麼能夠拿來跟浮生比呢?
“為什麼……”浮生低著頭,身上披著一件不知道是誰的皮革,低著頭看不清表情的她,聲音也有些晦暗不明。
“為什麼會這樣?我爸媽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偏偏要傷到我爸媽?”
三輪感覺自己的心髒猛然一縮,開口,卻艱難地說不出什麼話語:“浮生……你爸媽他們……?”
浮生抬起頭,三輪看到的是她那雙哭得發紅的眼睛。她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那略顯蒼白的臉上,一雙朦朧的眼睛卻似乎說出了萬千的話語。
三輪感覺全身血液都在一瞬間倒流了,一時之間什麼都說不出口。安慰也好,裝作平常那樣的調侃也好,那些隻言片語都像是一根根的魚刺,卡在喉嚨,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都是因為你!”浮生的眼淚再次溢出了眼眶,晶瑩得有些寒冷,濺落得有些脆弱,一如此刻三輪的心情。
是啊,都是因為他。如果不是他,浮生一家人又怎麼會來這裏接機?如果不是他,他們又怎麼會遇到飛機迫降的事故?如果不是他,她父母又怎麼會為了保護她而受到重傷?
“對不起……”結果,三輪隻說得出的三個蒼白的字節,有些沙啞,有些顫抖,像是水上的浮萍,在風中飄搖,在風中死去。
浮生拳頭落在三輪身上,一邊捶打一邊帶著哭腔喊道:“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麼用,三輪你這個白癡!你這個大白癡!”
那一拳拳的擊打,落在身上的雖然柔弱,但落在心上的確實那麼的沉重。三輪隻是默默地承受著,愧疚讓他痛苦不堪。
他的腦海裏不斷地浮現之前自己阻擋飛機的畫麵,越是回想就越是慚愧。如果他能再爆發出一分力氣,或者是再早一點從逃生口出去阻擋,那結局會不會不一樣?浮生會不會就不用承受這樣的悲傷?
三輪不知道,他不知道……
——浮生在發泄了一輪以後已經冷靜了下來,掛著淚痕在長凳上麵睡著了。三輪心疼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到一邊撥通了電話。
“喂,半閑。我找到浮生了。”
“是嗎?她還真的去了啊,她怎麼樣了?”
“她……沒事……隻不過,”三輪頓了頓,有些艱難地說道:“她父母為了保護她而受傷了,現在正在急救中。”
電話那頭傳來一大段的沉默。
“對不起……”三輪補充了一句。
“沒事,這不關你的事。”半閑說道:“我明天就搞定這個該死的知識競賽回來了,在這之前你先盡力安撫一下浮生吧,沒事的,你不要自責了。”
“嗯……”三輪覺得,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比哭出來的還難看。突然有一陣晚風吹來,三輪竟覺得有些冷了,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喂,半閑啊,秋天是不是要來了。”
“嗯?”麵對三輪無厘頭的問題,半閑愣了愣,說道:“什麼秋天啊,現在可是連十月都沒到啊。我們南方現在還是夏天吧。”
三輪收了收衣領讓沒那麼多的風灌進身體裏,看著暗色調的天空,說道:“這就是秋天啊,最冷的秋天。”
暮色下沉,霓虹漸冷。
待到晚暮溫存時,最是一年涼薄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