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七(姐姐篇)(1 / 2)

燕兒同我從小是在父親的摯友韓伯伯那裏學些詩書,因燕兒生性機敏伶俐,與那韓家的小公子氣味十分相投,是以從那時起二人便結成了很好的玩伴。

當然,即便是好玩伴,偶爾也會有吵架的時候:“哇——”

從廊橋不約而同地傳來兩個聲音的哭聲,一個音調高、一個音調低;一個哭的痛徹心扉、一個哭的撕心裂肺......我這樣說一點兒也不誇張,他們兩個人都是不服輸的性子,誰也不讓誰,誰也不饒誰,所以就連哭,兩人也都像是比賽一樣。

我忙叫上達吉兒趕過去尋個究竟,遠遠一看,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也不知他們今日因為什麼吵了起來,這次竟動了手,哦,不,是動了嘴。

他二人互相咬著對方的胳膊,壓根兒沒有一丁點兒鬆口的意思,尤其是燕兒,她鼓著圓圓的眼睛,眼眶裏還泛著滾滾的淚珠,死死地瞪著韓德讓,德讓胳膊被她咬到的地方,漸漸滲出血絲兒來。

我嚇得趕緊讓達吉兒將他們拉扯開來,兩人臉都哭的跟花貓似的,燕兒胳膊上隻有淺淺的一道牙印,倒是委屈了德讓,硬生生被燕兒咬了一道疤,眼瞧著血珠子越滲越多......哪怕僅僅隻是這麼一個小小的細節,多年後依然清晰的印在我腦海中,我想,從那時起,德讓這輩子就注定得栽在燕兒的手裏了吧。

記得那時,父親還和韓伯伯戲說給他們兩個定門親事呢。隻是這事卻被宮中突如其來的一道聖旨給擱置下來。

那一夜,我們都沉默了。偌大的廳堂,一時間安靜的幾乎能聽見針尖落地的聲音。

許久許久,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我去吧!”

我驚訝地迎上燕兒投過來堅定的目光,餘光中瞥見父親對燕兒投來一記微微讚許的笑容。

最後父親選的是燕兒,說實話這對我來說,打心眼裏是不奇怪的,她雖年幼於我,卻比我有靈性,想必父親也一定出於這方麵的考慮,才選擇了燕兒。

出於長姐的位置,從小照顧她慣了,一想到她就要去到一個遠離家人,萬一將來受了委屈也無人傾訴的地方,我就覺得心疼,我的燕兒,她還小啊。

自她走後,家裏甚是冷清了許多,少了很多歡樂,德讓也漸漸不怎麼過來府上,沒幾日便去了邊境的軍營。

眼看冬日又要到了,母親命人趕著時間在臘月之前做了些暖手的兜兒,還有些加絨的罩衣,讓我打包整理好了給燕兒寄過去。這時,我才突然記起來,燕兒似乎很久沒有給我們回信了。

琢磨著,我便又提筆寫了封信另外擱置在最外麵,吩咐驛館的人定要將這兩樣東西交到。

也不知道我寄出去的東西燕兒到底有沒有收到,就連那封信也如同石沉大海般,杳無音訊。

我正考慮著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母親,跟她商量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可又怕萬一隻是燕兒忘記了,白白害母親緊張擔心。

正猶豫間,卻得到了德讓要跟隨齊殿下去大都的消息,於是我懸著的一顆對燕兒的擔心,稍稍放鬆了些。我想,這二人總算可以見上一次麵了,隻要有德讓在,燕兒總不會受委屈的。

那日德讓來向我們辭行的時候,身邊帶來了一位從未見過的青衣男子,那人長得眉目看上去很是清秀,可與他眼神裏散發出的桀驁不馴、散漫不羈的氣息相比起來,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想必也是軍營裏的什麼人吧,我尋思著。

直到母親出來,客氣地喚那人稱“齊殿下”,我心中不免一驚:這人竟是齊殿下?相傳齊殿下有勇有謀,常常帶著部下一路所向披靡,無不狠狠挫敗敵人的軍隊,在軍營裏是個叱吒風雲的人物......不知有多少上京的女孩子,在聽說的齊殿下的威名後,都想著能有一天親眼目睹他的神彩。

可是,母親現在卻口口聲聲稱眼前這個看上去有些柔弱,手無縛雞之力,長了一副典型的書生臉的男子為齊殿下,那一瞬間,我心底對英雄的幻想與現實的那個落差啊,甭提有多大了。

故而也就難免身子不禁抖了抖,強忍住將要噴發出來的笑意,不是瞧不上這位齊殿下的風姿,隻是突然顛覆以往的觀念,強把英雄同娘炮聯係在一起,不免總覺得怪怪的。

怎料那齊殿下像是感應到了我的腹誹,突然也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起我來。也不知那時候,我究竟是從哪兒來的那麼大的膽子,索性也迎著他的目光看回去,四目對視,少頃,齊殿下嗬嗬一聲輕笑道:“敢問姑娘芳名?”

我亦回他微微一笑,柔聲道:“蕭安。”

“原來是安兒姑娘......”他低聲重複著複念了一句,沉吟片刻,遂又揚聲道:“我記住你了,咱們後會有期啊哈。”

“後會有期......”目送著他們離去,我在心中默默對這個陌生男子許諾道。

時光又過一載,轉眼已是繁花似錦。

一日晚飯,父親突然提出要給我尋一門親事,我不免被剛剛喂進嘴裏的一口飯哽了個半晌,心間隻在刹那喧鬧起來,有一個最大的聲音反複叫囂呐喊著:我不要!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