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陳舊的馬車緩緩地行駛著。車夫滿臉不耐煩,隻想著趕緊糊弄完這份差事好回去歇著。
車內兩個女子。一個低頭假寐,一個神思不屬,麵色蒼白。
“小姐啊小姐,如今我們可怎麼辦?老爺怎麼舍得讓你去那麼遠的地方?”丫鬟茱萸無法想象遠離家族庇佑的生活。
坐在裏麵的身穿淺白色繡著清水芙蓉式樣的小姐緩緩睜開眼睛,好笑地望著丫鬟,“茱萸,那個地方有什麼好,他們放我出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別傻了你。”淳玉心想自己費了老大的勁才把兩個人從雲波詭譎的大家族裏拔出來,現在就該偷著樂。
茱萸還是一臉慘淡,“小姐,單獨在外麵討生活哪有那麼容易,以前有老爺護著,別人就算虎視眈眈也沒有什麼辦法,現在小姐被趕出來了,那些恨死小姐的人還不蠢蠢欲動?”
淳玉不以為然,嘴角一抹壞壞的笑,“還怕他們不來呢!雖然厭了在家裏無休無止的爭鬥,不過從此恐怕又要少了很多樂趣,那多沒勁!”
茱萸知道小姐心意已定,也不再勸說,從包袱裏拿出厚厚的一打賬本翻來翻去。除了遠在千裏之外的一個莊子,小姐唯一能倚靠的就隻有這些賬本了。
雖然茱萸從小跟著小姐受了不少罪,可是蒼天見憐,小姐終於平平安安地長到這麼大,不僅把一個標準的大家閨秀應該精通的才藝學到出神入化,更是學到不少了不得的手段。所以後來在家裏,不是別人欺負小姐,而是小姐欺負別人。
主仆二人各忙各事,車裏氣氛很是溫馨。馬車越行越偏,晚霞漸出時,車子來到了一個麵積不大的城鎮裏。
車夫跳下馬車,語氣敷衍,“七小姐,已經到了洛河鎮,那小的就先走了。”暗道終於把這個災星掃地出門了。
茱萸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車夫前後不一的嘴臉,鄙夷道,“耽時間的差事完了,你還是回去好好奉承你的大小姐去罷。
車夫怒得差一點破口大罵,想到車裏坐著的畢竟還是一個主子,也不想臨走了還惹是生非,遂咬牙吞了,低頭站在一旁等著七小姐下車。
正在這時,從遠處傳來連續震耳的馬蹄聲,眨眼之間奔來一匹馬,直直地撞向馬車。
正欲下車的茱萸一隻腳提在半空,腦子裏一片空白。
路上行人嚇得四處奔逃,車夫向後仰倒,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千鈞一發之際,馬上的人偏轉馬頭,險險繞過馬車,馬蹄落在車夫身上,剛才還活生生的車夫一命嗚呼,死狀淒慘。
所有人都呆了。茱萸尖叫一聲縮回到馬車裏。淳玉聽聲音大概猜出發生了什麼事,看著一旁瑟瑟發抖的茱萸,歎了一口氣,自己下了馬車。
“這位公子,你的馬踩死了我的車夫。”淳玉看著不遠處拉著韁繩一臉無所謂的人,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決心“多管閑事”一回。
旁邊有人議論紛紛。
“怎麼又是這個無賴霸王?這是他弄死的多少號人了?”
“小聲點啊,你還想不想活命了?他爹是左丞,他還有什麼救駕之功,哪回犯事,那些主審官們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這世上還有沒有王法?”
“世風日下啊!唉!”
聽到外圍嘰嘰喳喳的討論聲,淳玉心裏一驚,但很快鎮定下來,“請你給我個說法。”
“公子”依舊騎在馬上,神情倨傲無畏,“多少銀錢?”
淳玉心中閃過厭惡,冷冷地回道,“不多,你把馬兒交給我便可。”
“不好意思,他是本公子的愛駒,這樣吧,我家中有三百良駒,改天小姐登門,任爾挑選。”
明眼人一看公子臉上色迷迷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暗想這位小姐若是寧死不從恐怕要遭殃,沒想到那個溫婉的小姐竟然對著公子羞澀一笑,“好啊,聽說你是左丞幼子,明日我便回稟父親,去左丞府邸一趟。”
剛緩過神來的茱萸聽到這話蒙了。一臉玩味的公子也蒙了。所有人都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