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熱消退,牧野市的中小學結束暑假,學生紛紛返校。開學第一天滿校園總是忙忙亂亂的,而牧野市第三中學似乎更加忙亂些,連綠地上都擠滿了人,汽車幾乎霸占所有的林蔭道。
今天對牧野三中來說是個特殊的日子,開學典禮可以往後放一放,為了一場特別的捐贈儀式。
校長帶領各年級主任站在校門口頂著太陽恭候,不時地搓一搓手背,一腦門的汗看得出非常緊張。誰能不緊張?也不看看這場捐贈的捐贈人是誰,按道理烏鴉反哺衣錦還鄉,富貴傾城不忘母校本該一樁美談,可今兒這位著實特殊。
這位上學時候就是個壞學生小流氓,骨子裏頭都壞透了,往出流膿。滿校園沒人不怕他,沒人不知道他。最後被三中全校通報一腳踢出校門,剜去這個毒瘡。
“校長,咱在辦公室等算了,這天能把人烤化。”嬌俏的小秘抱怨,她都脫妝了。
“你懂個甚!”
顧不得小秘生氣,年過五十的校長先生又擦了一把汗,忐忑地看著校門口,當初還是教導主任的校長先生親自把這個小流氓攆出三中。風水輪流轉,那時候誰能想到一條鹹魚還有翻身的機會。如果不是他家出了那件事兒,打死三中的領導們都不敢動他一根毫毛,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一行黑色邁巴#赫車隊出現在視線裏,校長慌忙帶上眼鏡露出預備好的微笑,那微笑還沒在臉上呆多久就僵住了,車隊從他身邊飛速駛過,留下一地尾氣。
車窗裏一臉冷峻的男人一閃而過,連正眼也沒給,老校長心裏咯噔一下,連忙讓小秘拿來速效救心丸。
今天隻怕難善了。
車隊一直開到國旗下,一流水排開,幾十個黑衣男擁著一位白衣黑褲的男人,氣勢招搖地走上為捐贈和開學典禮搭的簡陋舞台。
下麵早已等待多時的家長學生乍然靜默,立刻嗡嗡地議論開來。當中有人見過這個狂傲招搖的男人,立刻忍不住低頭掩飾驚訝的神色。
他,竟然是他!
牧野市如同一個名利江湖,來來去去許多人,他們翻雲覆雨他們揮金如土,他們有的是富貴逼人的資本家,有的是權傾一時的投機者。
但隻有一個阮明霍。
一城風雨一城山,半在雲中半在阮。二十年中牧野城風流雲散,屹立不倒的也唯有一個阮家。
神佛不敬仙鬼讓路,阮家當家人阮明霍就是這麼個人。
今天,屈尊降貴為什麼而來呢?
牧野三中開學典禮自然跟一中和附中的聲勢沒法兒比,人一中開學典禮是在室內體育場,布置得幹淨利落,附中呢,在室外體育場的觀禮台,看起來就大氣豪華。三中沒這二位財大氣粗連體育場都小一半,勉勉強強搭起來典禮台,幾個架子支起來一塊背景布就算完,擺上桌椅,話筒隻有一個,還老是電音。
阮明霍冷冷淡淡坐在台子正中的椅子上,他一字未發,身後就有人開始忙了。未等下座的家長回過味來,那印著牧野三中開學典禮暨捐贈典禮幾個大字的背景布“刷”的一聲委頓在地。阮明霍帶來的人,拆起台來也像他的風格,天王老子也擋不住。
兩米多高的架子轟然倒地,塵土飛揚,地磚撲察撲察裂出冰裂紋的花樣來,話筒被刺激出一聲尖音,準備好主持的學生嚇的縮在一角,舉著話筒和鮮花不知所措。剛剛趕到的校長正看到這一幕,連忙又吞了一把救心丸。
“阮先生,阮先生!求您高抬貴手啊,我們哪裏做的不對您多批評,當年是我們有眼無珠,我當時——哎哎,諸位兄弟停停手……”校長哆哆嗦嗦地沒敢往下說。
劈裏啪啦!劈裏啪啦!這夥人開始動手砸桌椅,學校用的東西都曉得,質量不咋地,砸個一兩下就碎成一大片,學生主持人已經開始哭了。
校長先生幾乎想給眼前這個冷峻的男人跪下了。
忽然,阮明霍懶懶動了動指頭,一幫砸無可砸的手下立時停下腿腳,在他身後站定。這小小典禮台上隻剩下他身下這一把好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