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故鄉我的情(1 / 3)

生命向上

序言(我之幸)

我,生於公元1956年元月二十七日,男,小名紀樹社,大名紀宏大。一歲多,學走路時,右踝骨節脫臼,致使右腳終生殘疾。小時候,家人替我算命,說是個讀書的料,以後靠寫文章吃飯。出生後幾年,碰上大饑荒,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苦日子。

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爆發,小學停課鬧革命。以後又是“以學為主,兼學別樣”,勤工儉學熱火朝天。該上學時失去了“好好學習”的機會。

這時,大人們也在鬧革命。我爺爺土改時,劃為上中農,我父母作為團結、教育的對象,有時被安排在地、富、反、壞、右一組,接受教育、改造;有時,安排在貧下中農一組,作為團結的對象接受批評教育。活動結束後,我母親每每憤憤不平,回到家裏,一臉的不愉快!覺得分在地、富、反、壞、右一組,受了很大的侮辱。我父親無所謂,因為他在文化大革命前就是生產小隊的小隊長。這個生產小隊僅有六戶人家,不到三十口人,四清時,就作為“四不清”對象批鬥過,還為此退賠了三百多元人民幣。以後,曆次運動都是挨整對象,所以也就對大小運動習以為常了。

在學校裏,老師開口閉口總是說“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選擇”。我這種上中農人家的子弟也是被當做團結教育的對象。後來,我戲稱自己是“五類半分子”,屬於地、富、反、壞、右之外的“團”一類。在全班同學都加入了紅小兵之後,我是最後一個由老師提名,經全體同學討論同意後,才加入紅小兵這個先進組織的。我心裏有委屈,有時想,那個整天調皮搗蛋、常常流鼻滴濃的同學,就因為他家是貧農,也在我之前加入紅小兵。其實,我也不大在意這些,隻是偶爾這樣想。我在意的是父母受委屈,我常常提醒自己,盡量不要與貧下中農的後代發生爭吵,以免給父母惹麻煩。我這時的理想就是做聽話的孩子,做父母的好兒子,不惹父母生氣。

一九七三年七月,我初中畢業。本來一九七二年寒假就應該畢業,隻因國家調整了畢業時間,將原本定為寒假畢業的先例,調整為暑假畢業,由此,我在初中多讀了一個學期的書。這個時期,國家又開始重視教育,後來稱這個時期為十七年教育回潮。我在這初中後兩個學期才學了點東西。畢業後,我被聘為民辦教師。

任民辦老師期間,一是年紀小,我當時才十六歲半。二是我是上中農子弟,能當上民辦教師,也是難得的福氣。我對工作十分認真負責。這時,我的理想就是做一個合格的民辦教師。

一九七八年,高考改革,我獲得了一次重生的機會。當時,很多好心人鼓勵我報考大學。我自己清楚,一個勤工儉學時代畢業的初中生,肚子裏到底有多少墨水,我謝絕了好心人的鼓勵。我堅持報考中專。當時,中專畢業,國家包分配。畢業後吃商品糧,拿工資,有穩定的工作,我還能跳出受村裏人白眼的歧視。這年年底,我接到了一所師範學校的錄取通知書。第二年三月,我就報到入學了。

一九八零年元月,我們這批師範生由於各種原因,提前一個學期畢業了。我被分配到公社所在地的小學任教。一年後,我調到另一所村小任教導主任。工作成績使我獲得了升遷機會。盡管村小教導主任根本就不是官職,但在我看來,它畢竟有別於一般教師。由此,萌發了努力工作,力爭做個校長的想法。半年後,我升任校長,又一年後,我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任命為中學教導主任。又一年後,我縣教育界部分鄉鎮進行教育改革試點,其核心是老師選校長,校長聘老師。由此,我被老師選為某初級中學校長。上任之始,我提醒自己,努力工作,做個優秀校長。在校長任上,我專心工作了三年。學校年年被評為先進學校,我被評為優秀校長、市勞模、市優秀共產黨員。

一九八八年元月,我被上級教育部門任命為某鄉鎮教育組長。接到任命書後,我鼓勵自己,一定不辜負黨組織的培養,努力工作,力爭做個縣教育局局長。一個學期後,我的前任教育組長,本應該到縣教育局履新的,他卻因為職務不合他的心意,堅持不去上班,而要留下來重新主持教育組工作,在此情況下,我申請調離教育組。我放棄了為實現教育局局長理想而奮鬥的機會。

一年後,我調到鄉鎮工作,任一般幹事。由於我是教書出身,橫豎都脫離不了教師的模樣。鄉鎮幹部中,工農出身的幹部占多數,我很難融入他們的圈子。一年後,慢慢適應了他們的工作狀態,並經組織部門考核,任命為副鎮長。升職後,工作主動權多了,工作範圍擴大了,再加上我是通過考試進入師範學習了將近兩年的正規師範畢業生,文化水平在鄉鎮一級的幹部中,應是出類拔萃的。所以,慢慢進入了領導視野。由此,我也有點昏昏然,暗示自己,努力工作,爭取日後做個副市長之類的官員。

好景不長,我的一些行為招來了某些幹部的不滿,他們以為,我的趨勢,會影響他們的升遷。他們抓住我工作中的過失,聯名向市委告狀。我受不了這種打擊,再加上家庭生活很糟糕,心理壓力大,經過痛苦思索,認為自己不適合做鄉鎮行政工作,申請調回教育界。副市長的理想成了肥皂泡。我知道,我也做不了副市長,我隻想做一個好老師,安心工作,照顧家庭,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一九九三年,我調回教育界。老話說,好牛好馬不吃回頭草。我知道,一個申請調出教育界的人,又申請調回教育界,是多麼下賤。一個月後,我被教育局的領導帶到某校辦工廠,並口頭任命我為廠長,後來補發了通知。

這個年頭,是國民經濟最困難的年頭,好多單位工資都發不出。這個年頭,也是全民辦廠的年頭,但經濟效益差。我去的這家工廠,生產輕質碳酸鈣,是當年勤工儉學、土法上馬的產物。生產工藝落後,產品質量差,無生產周轉金,工人工資都發不出去,是一家已經倒閉而又沒有宣布倒閉的企業。當年教育局領導讓我去,名義上,是我在鄉鎮主管過企業,有工作經驗,去了會讓企業起死回生。實際上,是讓我替他們背黑鍋。而在我自己看來,是走投無路。我還有一種僥幸心裏,我想憑自己的能力和努力,背水一戰,也許會創造奇跡。我在這家校辦工廠待了三年,可以說是一心撲在校辦工廠上。上級不給生產周轉金,我憑私人關係借貸,最後,終因無法支撐下去,隻得宣布停產。停產後,縣教育局將一切責任推給了我。那些領導躲我像躲瘟神一樣,讓我承擔苦果。校辦工廠最後發包給私人經營,也不安排我的工作。這時,外麵因校辦工廠的債務,債主討債不離門。家庭內部,由於工作沒安排,工資也無保障,全家人吃了上餐無下頓,在這極其困難下,有個男人睡到了我的床上,我老婆由此給我定製了一頂綠帽,我被動的失去了做一個好丈夫的資格。

由於教育局以種種借口,長期不安排我的工作,家庭失去了生活來源,我無奈,隻好四處借貸,籌到一點資金,承包了一輛舊貨車,到濱城跑運輸。我想盡管夫妻關係出現了故障,但兒女太小,我有撫養他們的義務。屋漏偏遭連夜雨,由於此時的濱城,還處於開發初期,管理不是十分規範。貨運市場,十分混亂,超載現象十分嚴重。一輛限載五噸的卡車,最少要裝十噸貨物,不然連油錢也掙不回來。而且一輛貨車,配兩個司機,歇人不歇車。由於汽車長時間超負荷運行,沒有時間保養,交通事故頻發。一個月後,我的汽車在一個沿海城市出車禍,三輛貨車撞在一起。好在司機無大礙,但經濟損失慘重。濱城淘金夢,不到一個月成為泡影,不但淘金夢成為泡影,而且歉下了一屁股債務,連養活兒女的本錢也沒有了!一個月後,我處理好濱城的交通事故,回到了風雨飄搖的家中。當時便想一死了之,但不敢死,兒女還未成人,我不能推卸父親的義務。

一九九六年暑期開學,我兒子進入高中學習,我女兒進入初中學習,我這時不但沒有生活費給孩子,連報名費也拿不出。兩個孩子整天不做聲,他們也知道我心裏也很難過,我也是無法向他們解釋。為了兒女,我隻得背起行囊去海城謀生,出發時,連路費都是借來的,這年我正當無惑之年。

三年後,我女兒進入高中學習,由於夫妻關係糟糕,女兒思想負擔重,學習十分不理想,我隻好帶著女兒一起到海城謀生。

縣教育局在我外出謀生後,捏造“自動離職”的理由,將我除名,並在各種場合散布謠言,中傷、誹謗我。由此,我連做一個好人的資格也被縣教育局糟蹋了!

外出謀生十年後,我兒子大學畢業,能自食其力,我女兒也上了大學,經濟壓力有所緩解,我終於可以替自己大喊一聲,我盡到了父親的義務,我算得上一個稱職的父親。我結束了十年如漂流、逃亡一般的生活,回到了動蕩的家中。

此時回家,經過深思熟慮,我準備再為自己活一次。在重新出發之前,我準備先清理遺留的包袱。一是解除婚約,二是維權,三是治理右腳殘疾。

維權熬了十年,在作了多次讓步之後,才有了一個不如人意的法律結果。婚約由於各種原因,沒有解除法律約束,繼續保留有名無實的空殼。讓我慶幸的是十年維權期間,不斷堅持體育鍛煉,不斷加強訓練量,,不斷調整訓練方案,右腳得到很好的康複。

在這十年維權期間,為了打發孤獨、寂寞,我抓緊時間讀書,並寫了大量的讀書筆記,後又將讀書筆記整理成冊,出版發行了四本專著,並獲得了大獎。

完成這一切後,我終於可以對自己說,雖然沒有實現教育局局長、副市長的理想,但畢竟也有收獲。雖然算不上一個高尚的人,也可以算得上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最少是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這年我年近花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