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青冥(2 / 2)

張世心道,怪不得自己剛才吸納白煙的時候,覺得有什麼別得東西也傳了進來,原來是暗光決的使用法門。雖然日後的心思莫測,手段殘忍,但畢竟是在誠心讓自己學會暗光決去幫她做事,張世也不好說什麼。微微躬一身道:“多謝日後栽培,實在是小子太不爭氣了。”

“你走吧,我已經很累了。下個月初月亮最殘的時候我會找你,要你那時候還沒領悟五行學會暗光決,那你也別想再做人了。”日後語氣中有種拒人千裏的味道。

“到那去?”張世傻傻的問了一句。

“從那來到那--去!”日後懶洋洋的說了一句,那個‘去’字說出來的時候張世的身體已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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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世睜開眼睛,自己就站在清澗旁邊,好像剛才發生得隻是一個夢。清冷的日光照在自己頭上,他有些懷疑,自己剛才真在那冷日上麵嗎?

水麵上那穿青衫的倒影讓他醒了過來,剛才並不是一個夢,因為自己真的已經脫離狼身了。他蹲了下來,在清澗裏掬了一捧水,灑到自己臉上,看著水中自己的眉毛,眼睛,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邁開長腿,離開了清澗向前走去。

他的腳步很急,卻走的很穩。張世從沒像現在這樣喜歡走路,他弄出很大的聲響,踢飛路上的石子。他懷念做狼的時候四肢淩空撲擊的那種感覺,但他更喜歡用兩隻腳有力的前進。他從來沒像現在一樣覺得用兩條腿走路是這麼踏實,這麼讓自己覺得享受。

踩著地上的枯枝,走過小樹林,他來到自己以前避風遮雨的‘家’,那個和野豬搏鬥奪來的樹洞。現在張世的身體已經很難鑽進去了。他蹲下身體,將手探了進去,似乎在摸索什麼。

不時見他從樹洞裏摸出一把繡跡斑駁的刀來,正是怒斬。張世的手在怒斬身體上輕輕撫過,握著久違的老友,一種難言的喜悅湧上心頭。又一次握著它,卻感覺似乎跨越了無數個春秋。在自己成為狼的歲月裏,每天都是看著它入眠,終於又可以用手握著它了。

兄弟,來慶祝我們的相逢吧!

怒斬發出嗡嗡的叫聲,似乎也在為再次的重逢歡呼。張世將兩手搭到刀柄上,雙手抱刀,清風吹動他的青衫,吹散他的長久未修的黑發,很自然的生出一種無羈的豪情。

揮刀,他似乎回到了和金三第一次較量的時候,似乎回到了為鈴鐺慶生的那個傍晚,又一次和怒斬共舞。

一招一式,一砍一劈,一點也不花俏,一點也不優美,卻無比的動人。張世似把他的感懷全寫進那一招一式,一砍一劈中去。人說刀叢覓小詩,怒斬為紙,張世做筆,那一招一式,一砍一劈,就是小詩。

這字寫的力透紙背,這詩中寄托著張世的心,張世的情,還有那些思念或仇恨的人。沒有人能懂的這首詩,假如你體驗過被最愛的女人所拋棄的痛,和摯友分離的苦,知道再有一年的命,體會過人狼殊途的遭遇,被困的無奈和一次次的打擊......也許你才能明白什麼是真正的孤獨。

也許這才是這首詩、這支舞雖不花俏,雖不優美卻無比動人的原因吧!

那是什麼在支撐著他,還這樣無羈並且豪情四溢?

不知道?且看他的詩,他的舞。

一點不見凝滯,一點不見晦澀,筆尖寫完每一字收筆都往上重重一提,似乎要衝出紙去,似乎要脫出束縛。所以字越些越大,刀法越來越大開大闔。

終於見他寫完最後一筆,停了下來。那最後一刀握的很低,但刀勢卻像要衝上雲霄而去,他笑了,如春花綻放,冰雪消融。那男子的眸子謐黑,卻有種蔚藍的感覺,深邃如蒼茫海洋。身形挺拔,孤高如懸崖上負月而立的青鬆。身上青袍,那種青,如同大雨過後的晴天--所謂的雨過天青的那種震撼人心的青,包容一切的青冥。